扎巴虧欠他們母子太多太多,活著的時候他總是早出晚歸,沒有時間好好陪他們,現(xiàn)在他們死了都不能得到應(yīng)有的尊重。他作為一個獵手有什么用?作為一個男人有什么用?他顫抖著用雙手拍著那一大一小的兩堆新墳,順勢將地上一只帶著斑斑血跡的酒壺擰開,將剩余的酒一飲而盡,拿起彈袋背在身上,手握獵槍拍馬向西而去。獵人扎巴要用自己的方式和雪王狼群做個了斷!
烈馬脫韁后再度朝西疾馳而去……
深夜時分,萬簌寂靜,空蕩蕩的草原上空只留下一匹戰(zhàn)馬聲嘶力竭的"得得"之聲。
第二天上午,巡邏的民兵意外地在百里之外找到了已經(jīng)累死的戰(zhàn)馬和被摔暈過去的扎巴。
好心的牧民們用英雄般的禮節(jié)埋葬了這匹勻稱高大、毛色閃閃發(fā)光、長鬃垂地的烈馬。他們開始日以繼夜地輪流照顧大病的扎巴,同時也關(guān)注著雪王族群的消息。自從前幾天那場罕見的暴雨過后,雪王狼群似乎從草原上消失了,變得無影無蹤,草原上再也聽不到它們曾經(jīng)激昂而恐怖的吼叫聲,也看不到它們那令人窒息的幽靈般的身影,只留下因悔恨和憤怒而一病不起的傳奇獵手獨臥帳中。
扎巴僵臥在床,眼前時時刻刻都能看到雪王妃和妻子的眼睛,在天空中,輪換著看著他,死死地盯著他。不論白天和黑夜,這眼睛始終出現(xiàn)在眼前。經(jīng)受不了這種長期的折磨,扎巴失明了!他眼巴巴向上望著,不思茶水??粗惶焯煜菹氯サ墨C手扎巴,牧民們已經(jīng)感到無能為力了,有好心人甚至開始為他張羅起喪事來,整個草原都陷入了一片哀嘆。
離開了狼群的騷擾,草原上的牧民們得以恢復(fù)最早那種簡單、機(jī)械的牧民生活,過著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這一天上午,草原來了一位神秘的漢人,他徑直來到收養(yǎng)扎巴的才讓家里,執(zhí)意要和扎巴做筆交易。漢人身著一身灰白的長袍,留著短短的頭發(fā),三十多歲的年齡,用一口流利的藏語和扎巴寒暄。周圍的牧民看他的裝束打扮覺得一點也不像政府牧區(qū)工作隊的人,有幾位年老見過世面的牧民都說他像舊社會的教書先生。
起初,扎巴不以為然,絲毫不打算理睬漢人,漢人似乎也意識到這份尷尬,主動客氣地請求好心人才讓大哥能夠回避一下,以便自己能夠單獨地和扎巴聊上幾句。才讓很通情達(dá)理,他直覺這漢人沒有惡意,而且他從來都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出錯,便端給客人一杯奶茶而后退了出來,安心地牧馬去了!
漢人在帳中待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帶著笑容滿意地離去。周圍圍觀議論的牧民們湊上來,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聊了些什么,只是看到漢人走后不久,扎巴第一次主動下床,摸索著走出帳外,呼吸新鮮空氣。他用已經(jīng)看不見世界的眼睛仰望蒼天良久,終于也是第一次放聲大哭起來,他似乎頓悟了生命輪回的道理,也拋開了"廢人無用"的失落??蘼暺鄾霰瘧?,引得許多牧民都陪著他落淚。以后的日子,扎巴開始多食多餐、按時服藥,慢慢地竟也能自在地下地步行,上馬揚(yáng)鞭,力氣也自然恢復(fù)了不少,大家都暗暗替他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