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波光集團的企業(yè)財產(chǎn)一切險由天元公司獨家承保,消息一傳出,在整個青波市保險業(yè)炸開了鍋,特別像安平、康樂等曾有較大份額的公司,更是不能接受,無法相信。針對許多人的質問和懷疑,張大名用了外交辭令,“我們企業(yè)追求的是效益最大化,誰對我們更有利,我們就與誰合作,別的無可奉告…….”
后來,爆出內(nèi)幕,天元公司用了低于其他公司五個點的費率,奪得了波光集團的承保權。一些公司紛紛指責天元公司不講職業(yè)道德,故意擾亂市場,并告到了市人民銀行和保險行業(yè)協(xié)會。在由人民銀行牽頭,保險協(xié)會組織,各家公司參加的保險自律會議上,人保、中保、太平洋、平安、安平等公司的老總紛紛提出要整治當前的保險混亂局面,戰(zhàn)應則直接對天元公司的不顧職業(yè)道德行為提出了質疑和批評。天元公司老總說:“現(xiàn)在都市場經(jīng)濟了,還用計劃經(jīng)濟的枷鎖阻礙時代的潮流啊,我們保險就是要走在前頭,要打破大鍋飯,掃除阻礙發(fā)展的一切羈絆,誰覺著有利可圖,既便是不要保費,也可承保嘛?”
戰(zhàn)應當場反駁道:“你這是一個保險人所說的話嗎?簡直是不負責任!用不了多久,我們國家就要加入’WTO’,我們?nèi)绻贾活欁约旱男F體,不顧保險業(yè)的健康、可持續(xù)發(fā)展,怎樣才能振興我們的民族保險業(yè)…….”
天*總哈哈大笑,“你別拿什么民族、中國、人民這些名詞壓人了,好像就你自己一個人愛國,我們都是無賴。我告訴你,真是能代表的,那還是人保、中保等這些老公司,你我不都是個體戶嘛,哈哈…….”
汪一日無不得意地說:“是啊,國有和個體總是有區(qū)別嘛,就好比我們是正規(guī)軍,你們是游擊隊嘛,哈哈……”
“哈哈…….”戰(zhàn)應也笑著說:“個體戶又怎么啦,個體戶不也是國家倡導的?個體戶是改革開放的新生事物,是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要求,再說啦,當年的正規(guī)軍很多還不都是從游擊隊發(fā)展成的?不管什么軍,還是什么隊,都是中國人,還分什么彼此嘛?,F(xiàn)在講究以業(yè)績論英雄,你就是再正規(guī),但老是打敗仗,地盤在不斷萎縮,那可真是不配當那正規(guī)軍……”戰(zhàn)應一番話,說的汪一日非常難堪,因為,中保的業(yè)務出現(xiàn)了負增長,市場份額在逐年下降。
高瑗說:“中國的保險業(yè)可以說剛剛開始,就像一棵茁壯成長的幼苗,需要你我大家共同的呵護和培育,我們都是新時代的保險創(chuàng)業(yè)人,有責任和義務,把這棵幼苗培養(yǎng)成參天大樹。可千萬別一開始就把這棵幼苗傷害了,有的澆水、有的澆油,甚至有人澆鹽水、澆毒藥……”
保險協(xié)會的楊秘書長接著說:“高總說的很有道理?,F(xiàn)在,我們協(xié)會接到了很多舉報信,說有的公司有意降低保險費率,擾亂市場;有的誤導保戶,屬欺詐行為;有的理賠難等等,每個公司都不程度存在……下一步,據(jù)說國家要成立保險監(jiān)督局,屬政府職能部門,專門來管理、監(jiān)督保險行業(yè)。從目前保險行業(yè)的發(fā)展形勢看,單靠人民銀行和我們協(xié)會一個民間組織,無論從管理上,還是整治上,力度是遠遠不夠的……”
“是啊,目前的保險行業(yè)混亂局面,真需要一個職能部門管理了?!薄笆牵嫘枰煤霉芄芰恕?”大家嘴上都這么說,但心里各揣一本帳。戰(zhàn)應回到單位,立即召開了全市系統(tǒng)員工大會,他在會上號召全體員工迅速行動起來,抓住機遇,快速發(fā)展。他最后說:“我不管大家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手段,也不管什么財險還是壽險業(yè)務,只要保費,只看業(yè)績……”
會后,李想想找到戰(zhàn)應,說:“戰(zhàn)總,您這樣只看業(yè)績,不看質量,一旦垃圾保費都來了,賠付率上升了,我們沒了效益,再多的保費,豈不是干忙乎?再說了,這樣只重保費,就怕有些人為上業(yè)務而采取不當手段……”
戰(zhàn)應說:“時間不等人,我們是初創(chuàng)時期,需要的是規(guī)模和社會效應,現(xiàn)在天元快要趕上我們了,如果一旦超過了我們,那我們安平在社會上的聲譽就會受到影響,所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加快業(yè)務發(fā)展,這是其一;再者,不久的將來,國家要成立監(jiān)管部門。大亂必大治,這是規(guī)律。目前的中國保險業(yè)可以說群雄爭霸、烽煙四起,很多公司為了搶業(yè)務,也就是為了生存,不顧職業(yè)道德,不守信用,造成了業(yè)內(nèi)不得安寧,保戶怨聲載道。因此,我們必須在短時間內(nèi),以超常規(guī)、大跨越把業(yè)務促上去,說不好聽的,就是鉆個空子……”
李想想無不擔心地說:“從公司長久發(fā)展看,存在很多風險,我建議還是在經(jīng)營思路上、制定措施上,或者說在承保質量上,應該積極而穩(wěn)妥……”
“業(yè)務方面,你就不要多操心了”戰(zhàn)應對她說著,便拿起電話給基層一個公司打電話:“喂,喂,是張經(jīng)理嗎,這次企劃你們公司一定要帶好頭,對,對,我們直銷不行,營銷一定要超過他們……”
李想想知道自己是勸不進去了,抑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想:什么是為了加快業(yè)務發(fā)展,一定是波光的業(yè)務沒做著,怕被天元公司趕上,面子上不好看,才在員工身上撒氣,唉,保險啊——
通過不斷的客戶拜訪,李想想的客戶群越來越多,但每個賽段分的任務,也越來越高。這次企劃分了五十萬的任務,她感到了有些沉頭,考慮再三,還是找到了顧軍豪。如今的顧軍豪已經(jīng)不是往日的街頭小混混了,現(xiàn)在是君豪建筑公司的老板,手下有五個建筑隊和一個汽車物流公司。李想想見到他自然不客氣,說:“哥,我們公司又分任務啦,這次非同尋常,聽戰(zhàn)總的口氣,要業(yè)務不要人……”
“我……唉,我現(xiàn)在手頭正緊,實在幫不了,等過些日子好嗎?”顧軍豪第一次在李想想面前說了假話。其實,他是被任霞控制住了。事先,任霞曾警告過他,如果他再幫助李想想,她就把華豐公司廠房的工程讓給別人。顧軍豪思前想后,還是以自己的利益為重了。李想想笑著說:“哥,沒事,我再想想別的辦法,說不定以后還要麻煩您。”
“應該,應該…….”顧軍豪連說話的底氣都不足了。
回到單位,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韓翠、柳夏荷、高占高、李河他們都買了盒飯正要吃,見了李想想,韓翠說:“李經(jīng)理,你吃飯了嗎?”李想想不想說話,搖了搖頭。柳夏荷說:“我多買的,來一起吃?!表n翠和高占高也讓李想想一起吃。李想想此時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想休息,她說了一句,“謝謝,我不想吃了。”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她把手提包往桌子上一放,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想想,你沒事吧,是不是一上午沒有收獲?不要緊,這很正常,我有時兩天都不開和,你不是也教我們要忍耐嗎?!表n翠說著輕輕地拉著李想想的手,李想想抬起頭,勉強一笑,說:“韓姐,沒事?!绷暮烧f:“想想,看你不高興的樣子,好像受到刺激或……”
“或什么呀。”李河問。
“想想,是不是陌生客戶拜訪,被哪個千刀萬剮的男人欺…….欺負啦,摸啦?!绷暮珊竺娴穆曇綦m小,但也能聽出來。
“不會吧……你沒說,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不能答應你!”高占高和李河異口同聲道。
“我昨天就碰到了一個該死的?!绷暮烧f。
“快說說聽聽。”高占高和李河就像探寶者突然發(fā)現(xiàn)了寶藏,又是異口同聲。
“去去,你們也不是好東西?!绷暮赏屏怂麄円话眩缓筠D身對想想說:“昨天下午,我到一個客戶家拜訪,不巧他家的女主人不在家,他開始很熱情,又是倒水又是遞水果,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企業(yè)老板,家里有的是錢,辦多少保險也行。我一聽,可高興死了,心想,可遇到貴人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备哒几哒f。李河說:“不對,是雞上了黃鼠狼家里了?!薄伴_始我也沒有防備,總覺得他樣子挺憨厚的,還能騙人?沒想到,他……”
“他怎么啦?快說呀?!崩詈诱f。高占高說:“還說什么呀,黃鼠狼肯定拔了小雞的毛。”
“你瞎猜什么?!绷暮烧f:“當我正要講解產(chǎn)品條款時,他原形畢露,突然拉著我的手,說,說愛我,只要我答應了他,他就辦上十份八份的保險?!?/p>
“你答應他就是了,這個月的任務完成了?!崩詈庸室庹f。
“去去,真不是什么好東西?!表n翠說:“那以后呢?你怎么逃脫他的魔掌?”
柳夏荷笑了笑說:“對付這種人,兩個字:別怕。我一看,火了,騰地站了起來,罵道:就你這個王八羔子,還想占老娘的便宜,沒門!說著,我就把袖子一挽,怎么?想打架呢,還是想進去蹲蹲,我明著告訴你,你的那點心思,我清清楚楚,我男人是公安,你今天是找錯了人啦!”
“好好……”大家都鼓掌說好、痛快,李想想也鼓掌說好。
柳夏荷接著說:“你們猜,他怎么啦?竟嚇得跪在地上求我了。要不是我不想把事鬧大了,也看到他悔改了,就沒有打電話給莊波?!?/p>
“你事后沒有告訴莊波?”韓翠問。
柳夏荷說:“沒有,如果莊波知道了,還不剝了他的皮,咯咯…….”李想想此時心情也好了,說:“總的說,我們對陌生客戶拜訪要小心,真遇到那種人了,就想夏荷所說的,別怕!”韓翠說:“對,別怕,我平時都帶著針線活,空了就織毛衣,遇到危險了,就把針一亮,別說色狼,就是老虎也怕三分。”李河笑著說:“韓姐,就你現(xiàn)在的模樣,別說色狼,就是色虎也嚇跑啦,哈哈……” 大家都笑了。邱之霜過來說:“哎,你們沒聽說韓國商貿(mào)城開業(yè)了?聽我朋友說,里面的服裝很豐富,各色款式都有,大家有沒有興趣跟我去?”
“好呀、好呀,我去?!绷潞傻谝粋€說去。韓翠也說去。邱之霜問李想想去不去,她正猶豫著,柳下荷拉著她說:“出去散散心吧,逛逛商店心情就好了?!崩钕胂胄南胍彩?,便答應了。
她們一起坐了邱之霜剛買的紅色小轎車,韓翠和柳下荷都非常羨慕,說邱之霜不但業(yè)務跑的好,而且還會享受,邱之霜笑而不答。韓國商貿(mào)城果然熱鬧,商店鱗次櫛比、貨物琳瑯滿目。女人一到了商店就仿佛到了快樂的天地,什么都忘了,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有些喜歡的即便是不買也要欣賞一番、問問價格,韓翠看什么也想買,談好了價格卻推說看不中不買了,弄的賣主很不高興。邱之霜看中一個套裙,一試正合身,一問價格瞪眼了,七千八十元。韓翠和柳下荷都說太貴了,勸她別買了,恰巧任霞和董小雪進來。任霞笑道:“看中就買是了,掙那么多的錢,不花放著豈不是廢紙?!?/p>
柳夏荷反感道:“你是老總,有的是錢,當然這么說了?!?/p>
任霞格格笑著說:“誰不知道你們干保險的掙錢多呀,現(xiàn)在上個門拉保險可不能穿戴寒酸了,格格……”邱之霜最怕別人看不起自己,一咬牙說:“不就件衣服嘛,買上就是了。”韓翠和柳夏荷都愣住了,任霞卻笑著到別處轉悠去了?!?/p>
李想想沒有摻合進來,由于不想買東西,所以話也很少,跟著她們走。突然前面圍著一群人,吵吵鬧鬧,像是在搞商品大甩賣或大折價,韓翠和柳夏荷快步跑了上去,并鉆進人群里,李想想還沒有到近前,就聽見里面?zhèn)鱽怼拔也灰槨⑽夷樒ず瘛钡穆曇??!半y道有人偷東西被抓了?”她本來不想看這樣的事情,想從一邊走過去,擠著擠著也擠到了中間,見一個男孩和兩個女孩站在人群中,不住地重復:“我不要臉、我臉皮厚……”周圍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李想想于心不忍走上前問:“你們怎么啦?做什么錯事了?”那三個人沒有理她,有點目中無人,繼續(xù)重復剛才的話語,但其中一個女孩眼里含滿了淚珠。李想想頓時感覺不像自己所想像的那么簡單,便拉著其中的一位女孩說:“不要說了,有事到屋里說,在大庭廣眾下,這樣有失自己的尊嚴,走……”還沒等她說完,一個青年男子從人群中快步出來,不愿意道:“哎哎,你什么人,敢管我的閑事?”
李想想一愣,忙問:“你是什么人?”
“我是這三個人的老板?!鼻嗄昴凶诱f。
“他們犯什么錯誤了,你讓他們在大庭廣眾下自辱人格?”
“我這是在搞拓展訓練,就是要他們鍛煉自己的承受能力和忍耐能力,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煉,大家說對不對呀,哈哈……”男青年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周圍的人頓時騷動起來,有的指責他是侵犯*,也有的人說,這話怎么好像是干保險的經(jīng)常說的話。男青年高興起來,說:“對,我就是從保險那里學來的,并加以應用和擴展。我公司是明珠化妝有限公司……”李想想實在聽不下去了,嚴厲地說:“我告訴你,保險的拓展訓練固然嚴厲,但根本不像你這樣的沒人性,是你為了達到個人的目的,曲解和誤導了保險拓展訓練的真正含義,我希望你盡快結束,要不我可告訴他們告你侵犯*?!?/p>
男青年一驚,剛要反駁,突然指著她說:“哎呀,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我們的祖師爺呀……”他轉身對周圍的人說:“她就是我干保險時的組訓講師,大家可能不知道,第一次魔鬼訓練比現(xiàn)在苛刻、嚴厲多了,那才是沒人性哩,男人和女人對眼,中間就隔韭菜葉那么點距離……”韓翠怕他說出不利李想想的話語,忙上前拉著她就走,周圍的人開始哄笑起來,李想想也想快些離開,對那三個人說:“我勸你們不要跟著他干了,天下的道路千千萬……”
“別操閑心了,快走吧…..”柳夏荷也過來拉著李想想走。那位男青年見人群都四散了,正要找李想想的麻煩,見她走遠了,忙招呼:“李老師,我是一期的,有時間我請你……”李想想還回頭,柳夏荷忙說:“別相信他,我們快走……”
轉了一中午,邱之霜只買了那一件貴衣服,柳夏荷給孩子買了一件衣服,韓翠買了一大包小孩玩具,只有李想想空著手出來了。大家都好奇地問韓翠怎么買了那么多的小孩玩具,她只是笑不回答。柳夏荷問李想想:“哎,想想,你怎么一件東西也沒有買?你看看韓翠,一大包沒有一件值錢的?!崩钕胂胄χf:“韓姐很有心?!?/p>
柳夏荷驚奇說:“她想販賣?”李想想搖了搖頭說:“她是給客戶的小孩子玩的,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很能打動人……”
“我明白了……”柳夏荷恍然大悟,說:“你們先等等啊,我也去買點……”說著就跑回了商場。
任霞正巧也出來,兩手提著大包小包,有意走上前對李想想說:“沒有合適的還是沒有鈔票?我看不少款式非常適合你嘛,格格……”李想想不想與她多說話,上了邱之霜的車,不再搭理她。
“李老師您好,我……”剛才那個掉眼淚的女孩過來。李想想急忙下了車,對她說:“你有什么事嗎?”
“我想跟著你干。”女孩說。還沒等李想想答話,韓翠搶先說:“姑娘,跟著我吧,我保證你有飯吃,有事做……”女孩看看李想想,李想想微笑著點了點頭,說:“我們一個公司的,她業(yè)務能力比我強,沒錯的?!迸⑿α?,韓翠也笑了,說:“我又增一個員了……”
下午,李想想接待了幾個來訪的客戶,業(yè)務雖然不多,但終于有回頭客了,有些還是聞名來的,心里多少有了一絲安慰。送走客戶后,她忽然想起給張大爺查體的時間到了,買了一籃水果來到了張大爺家,大媽又是倒水又是讓吃糖,李想想查完就要走,大媽拉著她的手說:“你這個閨女,每次來都捎東西不說,也不吃也不喝,你再這樣,我們不讓你來了?!崩钕胂胄χf:“我孝順您老是應該的,大爺、大媽,您給我的愛太多了,我都不知怎么報答呢?!贝髬屨f:“你看看,明是我們欠你的太多,你還說要報答我們,唉…….她張梅就說不出這樣好聽的話?!?/p>
李想想忙說:“大媽,張主任不是沒說,她背后經(jīng)常說您老好呢,還說天天想您哩?!贝髬屨f:“你見著她啦?”李想想笑著點了點頭。其實,她并沒有見著張梅,幾次去拜訪,她不是開會就是外出采訪了,她今天說了美麗的謊話,主要是讓老人開心。第二天上午,李想想又一次來到電視臺,這次張梅在辦公室,她是專題部主任,聽說是媽媽介紹的,很是熱情,把同事們一一介紹給了李想想。李想想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把公司推出的險種推薦給了大家。正當她精神貫注地講解時,進來一個長發(fā)、披衫,精神憂郁的男子,一見到李想想,他大聲喊道:“啊——維納斯,我夢中的美人……”說著快步擁抱著李想想,還沒等她醒悟過來,突然跪下,吻著她的腳……這一切都在剎那間,等李想想醒悟過來,看到他跪在自己腳下,做著惡心的動作,心想:今天怎么這么倒霉呀,碰到神經(jīng)病了。她連連后退,他跪著往前追,想想推到墻根了,沒有后路了,絕望地哀求張梅她們,沒想到她們正開心的笑著。
“沙明,你別鬧了,看把人家小女孩嚇的。”張梅說。沙明還不起來,張梅過去把李想想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看到她驚恐未定的樣子,笑著說:“李小姐,你不要害怕,他是個詩人,準確說是一個狂放詩人。沙明,你還不起來,今天有些過分啊?!崩钕胂氚档溃何铱淳褪巧窠?jīng)病,還詩人呢。沙明這才站起來,走到李想想面前,彎腰、鞠躬,伸出手,說:“鄙人沙明,筆名也,全國婉約詩詞協(xié)會副秘書長、市作協(xié)副主席……”這不是和古得和如出一轍嗎?怎么現(xiàn)在的藝術家都這樣嗎?李想想本能地又倒退了幾步。張梅說:“沙明,你今天又犯病了?還是又找了靈感啦?”沙明說:“張主任,你沒覺著李小姐太美太漂亮了嗎,簡直是維納斯復活,神仙下凡塵,既便是西施、貂蟬再世,也難以相媲美?啊,美人兮,恍如夢中;啊,美人兮,宛如西子;啊,美人兮,東方的維納斯……”
“詩人來靈感啦?!贝蠹叶脊笮ζ饋?,張梅站起來,也擁抱著李想想,說:“我也抱抱仙女,占點仙氣……”大家又是一陣說笑。這時,李想想才鎮(zhèn)定下來,說:“到了這里,面對這么多老師,我倒像木偶了?!?/p>
沙明說:“你就是長著胳膊的維納斯?!?/p>
李想想說:“沙老師,您太夸獎我啦,只是您的過分熱情,我還不適應?!?/p>
張梅笑著說:“詩人就這樣,自我張放、*不羈,特別對美女,更是情不自禁。對你這還是克制的,你問問她們,臺里的漂亮女孩,哪個沒被他騷擾過?”
沙明說:“你說的也太直白了,這也叫騷擾嗎?這叫真情表露、毫不掩飾。哎,李小姐,你在哪個單位上班?來到大活動部,張梅今晚有時間嗎?我要約你到全市最好的賓館共進晚餐?!?/p>
“對不起,我,我晚上已經(jīng)約好了?!崩钕胂肓⒓赐窬?。
“沒關系,明天好嗎?明天我去找你?!鄙趁饕徊揭徊骄o逼。
“啊,對不起,我明天要出發(fā)?!?/p>
“那,后天可要一定喲?!?/p>
“我出發(fā)一個月…….”
大家聽了她們的對話,都哈哈大笑了……
第二天一早,李想想剛到單位,就見沙明拿著一支玫瑰站在門口,她心一驚,立即從側面進了辦公室。到了八點,邱之霜、柳夏荷她們嬉笑著跑了過來,“想想,你可是艷遇了,難怪你這幾天心神不定的?!?/p>
“你們胡說什么啊?!?/p>
“還胡說啊,人家都跪在門口啦,口口聲聲向你求愛的,這種方式還真有意思,咱怎么就遇不到呢?!?/p>
“什么?”李想想心更慌了,她跑到窗前,果然見沙明高舉著玫瑰花,跪在那里。她打電話給門衛(wèi),想把他攆走,忽然覺著不妥,就找到李河,說:“李河,麻煩你去告訴他,就說我出差了,讓他快走吧。”李河不想去,李想想推著他:“快去,快去,謝謝……”不一會,李河回來,說:“人家不相信,非要你親自去不行,否則一直跪著……”
“你沒說我出發(fā)了嗎?”
“說了,人家就是不相信……”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員工都覺新奇,班都不上了,有的趴在窗子上觀看,有的評頭論足,議論紛紛,李想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戰(zhàn)應氣沖沖過來,“怎么回事,不上班啦?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上班!真是無聊?!崩钕胂肼犃撕茈y受,感到他是在嘲諷自己,想過去解釋清楚,他沒等她分說,變色道:“你們談戀愛我不反對,但也不能搞得單位烏煙瘴氣,亂七八糟,都影響到了正常上班秩序。”
“戰(zhàn)總,您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崩钕胂腚m然委屈,但還想解釋清楚。
“你看看,你最近的業(yè)務,一直下滑,難道說你在外邊就干了些無聊的?像什么話呀,跪在門口……這,這簡直是笑話,傳出去笑話。保衛(wèi),保衛(wèi),給我攆……唉,給我……”戰(zhàn)應瞅了李想想一眼,見她流淚了,只好說:“你看著辦吧。”說完,夾了一個皮包就出去了。韓翠過來,說:“想想,我去把他攆走,真是死皮賴臉,這種人真是少見……”不一會,韓翠回來了,說:“想想,還是你自己去吧,這種人真是少見,我看就是神經(jīng)病,嘴里還不停地說,?。∥覟槟愣鴣?,我為你而哭,我為你而笑,我為你而死…….哎喲,酸死我了?!崩钕胂牒喼睙o地自容,地上有縫的話,她真想一頭鉆進去。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雨來。這時,整個公司都沸騰了,大家都不上班了,都跑到門窗前看熱鬧,看看這個癡情男子能否堅持到最后?!鞍。媸亲屓烁袆?,為了心愛的人,甘受風雨,癡心不改…..”“這會就看李想想的了,她也挺狠心的,這么長時間了,也不出去看看。”“人家想想有男朋友了……”
李想想拿了一把傘,對韓翠說:“韓姐,麻煩您和我出去一趟。”
韓翠生氣道:“不管他,賴漢子,讓他自作自受?!?/p>
“時間長了會生病的?!?/p>
“你就是心好?!闭斃钕胂牒晚n翠要出去送傘時,有人道:“他站起來了,他走了,哈哈,看樣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快聽他說什么?又要作詩了……”
“天哪,你為什么這么殘忍;雨啊,你為什么這么冷酷;我的維納斯啊,你為什么這么狠心…….”沙明在雨中揮舞著雙手狂喊著,那支玫瑰花扔在地上,被雨水沖到下水道里了。
“這也叫詩?哈哈,還是詩人,真是神經(jīng)……”說話的人見李想想呆立在那里,不好意思說了。大家看到主角走了,也都陸續(xù)回去上班了。
想想回到辦公室哭了,她拿起電話撥通了王為濤的手機,“濤哥,我好想你……”說著就“嗚嗚”哭了。其實,王為濤正在開會,他根本沒有接聽電話,所以,李想想所說的話,他根本不知道。李想想訴說了一會,也沒聽見里面有回話的聲音,仔細一聽,只是通了,但他沒有接聽。猜想他可能在開會,沒在打擾他。
很快,李想想被詩人追求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保險界。王為濤也是在下午開完會才聽說的,他一看手機,果然有李想想的號碼。他急忙給李想想回了電話,李想想什么也沒說就先哭了,“濤哥,我想見你……”
“好好,我這就去,你在單位等我…….”王為濤關了電話,直奔安平公司。韓翠和柳夏荷她們正陪著李想想說話,王為濤急匆匆過來,“想想……”
李想想見了他,就像委屈的孩子見了媽媽,她撲到他的懷里傷心地哭了……
王為濤拉著李想想來到了她們相識的海邊,李想想偎依在他的寬廣的胸懷里,聽著那“蹦蹦”的心跳,感到有生以來最踏實、最安全、最溫馨。不知過了多久,李想想說:“濤哥,我今天……”王為濤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fā),愛憐地說:“想想,什么都不要說了,一切都過去了……”李想想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今夜,海風輕柔,海浪溫順,浪花在礁石下發(fā)出“嘩——嘩——”的聲音。王為濤開始吻著她的前額,吻干了她的淚花,當他一接觸到濕潤、柔軟的嘴唇時,忽然一種別樣的滋味穿過心頭,迅速轉化為一種熱能傳遍全身每個角落,仿佛酥軟了一般,他不顧一切用力地吻著她,想想也緊緊地抱住了他。王為濤三十多歲了,雖然和女孩子接觸不少,但從沒有這種感覺,特別今晚,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在這樣一個浪漫的環(huán)境里,他有些不能自持了,那只手不自覺地伸進了她的懷里,細嫩、軟綿、光滑的皮膚使他如飲瓊漿,恍如夢中……一股熱血奔騰,如野馬脫韁,正當一往直前的時候,一只小手攔住了他。王為濤急忙縮回手,說:“對不起,我今晚放肆了……”李想想不但沒有怪罪,反而更抱緊了他,說:“濤哥,我愛你,等到那天好嗎?”王為濤雖然沒有說話,但把臉用力地貼在她細嫩的臉頰上摩挲著——這足夠說明一切了。
忽然,王為濤的手機響了,他連看也沒看,直接關了。李想想說:“濤哥,誰的,怎么不接?”王為濤說:“現(xiàn)在誰也不如你重要。”李想想高興地咬著他寬厚的嘴唇,突然她的手機也響了,她掏出來,看了一眼,也關了。王為濤問:“誰的?你不接?!彼戳?,不能不說,“是戰(zhàn)總的。”
“你應該接,不然,他會誤解的?!蓖鯙闈f。
李想想嘆了一口氣,說:“唉,干我們這一行,真是沒有清靜的時候。今晚,我只有你?!蓖鯙闈χf:“丫頭,我看出你有心事,其實,戰(zhàn)總對你還是很欣賞的,而且他確實也離不了你,要不,我怎么也把你拉回來?!崩钕胂霙]出聲,她想起了上午發(fā)生的一切,不由一陣委屈,她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里。王為濤說:“戰(zhàn)總最近情緒不好是有原因的,雖然你和他在一起,但并不知影響他情緒的真正原因?!?/p>
“還不是業(yè)務啊……”李想想說:“自波光集團的業(yè)務沒有承保上后,他的情緒就非常暴躁,經(jīng)常發(fā)火,不管什么業(yè)務都要,我曾建議他有重點的發(fā)展有效益的業(yè)務,可他全不聽,還說大亂必大治,現(xiàn)在是快速發(fā)展的關鍵時期,錯過了時機,就再難找回了?!?/p>
王為濤笑了笑說:“一聽,仿佛他說的有道理,但仔細一琢磨,就有問題了。是,現(xiàn)在保險業(yè)正亂的時期,但保險是一個大數(shù)法則,有她的看不見摸不著的規(guī)律。外國的保險公司主要把保費用在資金運用上,而我們的保費用途,主要是靠四大國有銀行存蓄和購買國債,資金運作途徑很窄,保險公司的效益就少。所以,我們必須靠效益來生存。像戰(zhàn)總一味大力發(fā)展業(yè)務的做法,就存在很大的風險,這里面有兩個必然:一是優(yōu)質保費少了,必然帶來一些道德敗壞的人騙保;二是垃圾業(yè)務多了,也必然造成事故率上升,賠案增加。他干了那么多年的保險,應該清楚。我想,最近的賠付率過高,才是他煩惱的真正原因。”李想想聽了忽地坐了起來,說:“濤哥,你應該把你的意見告訴他,他會聽的?!?/p>
王為濤說:“他現(xiàn)在是剎不住車了,一旦剎車,業(yè)務下降了,賠付率反倒上去了,你們考核的還是滿期賠付率,業(yè)務總量跟不上,勢必造成全面經(jīng)營虧損,公司生存就成問題了,當務之急是在發(fā)展中解決問題……”
戰(zhàn)應在員工大會上慷慨激昂,說:“我們已經(jīng)到了業(yè)務發(fā)展最關鍵的時期,我們必須在發(fā)展中解決一切問題,必須加快業(yè)務的發(fā)展……現(xiàn)在雖然競爭日趨激烈,但大家要想一想、比一比,想想我們的家庭,老人需要照顧,孩子需要培養(yǎng),人情往來,哪里不需要花錢啊,一個月沒個三千四千的能行嗎?不行!或許哪位同仁說了,我們還沒結婚呢,但這樣伙伴,花錢更多,男的需要給女朋友買衣服,請吃飯。女的要買化妝品,我曾做過調(diào)查,我們市每個女士每年化妝所用的費用占工資總額的百分之八十?!睉?zhàn)應說到這里,聽見下面的發(fā)出驚訝的聲音,他緊接著說:“我這是保守的說,甚至還多。”下面的人開始小聲議論。戰(zhàn)應說:“大家不要說了,等我說完了,大家再說。我們要比比下崗的人們,她們每月國家才補助幾百元錢。而我們呢,出去一趟,拉了一輛車,保費按平均計算,三千元,手續(xù)費就二百四十,一個月你怎么也拉十輛吧,兩千四百元,這還不加底薪和獎勵,如果順便拉其他保險,如家財險、責任險、意外險、人身險、養(yǎng)老保險、分紅保險等等,手續(xù)費更高,人身險第一年提成百分之三十,高吧,快出去呀,出門一把抓,回來再分家,我敢保證,有的同仁一個月一萬兩萬的收入不是夢,一年一二十萬的不成問題,有了錢,我們干什么?給父母買衣裳不愁了,孩子出國留學的費用也夠了,偶爾請朋友喝個小酒不犯難了,我們黃金周出去旅游的路費有了,用不了干五年,房子有了,車子有了…….大家說是不是呀!”
“是!”員工異口同聲喊道。
戰(zhàn)應繼續(xù)說:“干保險,業(yè)務員一沒有投資風險,二沒有效益虧損風險,一本萬利,只需要一往無前的精神和戰(zhàn)無不勝的力量……”戰(zhàn)應不愧是推動專家,經(jīng)他這么由淺及深的講解,大家看清了自己面臨的形勢和所需花費的費用,最關鍵是看到了掙錢的門路。
“伙伴們,加油,加油,誰英雄誰好漢,光榮榜上看……”又是一陣口號激勵,有些營銷員們雖然昨天剛剛吃了閉門羹或受到了冷遇,但還是激情滿懷,情緒高漲,仿佛洗了腦,喝了興奮劑,毅然決然奔赴各自的戰(zhàn)場……
晨會結束后,戰(zhàn)應來到李想想的辦公室,說:“想想,對不起,昨天我很不冷靜,昨晚給你打電話,你關了機,真生氣了?我向你道歉……”他這么一說,李想想更不好意思了,她說:“戰(zhàn)總,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多,不要在我身上花費更多的精力,我沒事,真的?!?/p>
“謝謝……”戰(zhàn)應正說著,張玉哲拿著一摞理賠案子過來,說:“戰(zhàn)總,您看這十幾個案子,都是一個人出的險,這樣的客戶不能再要啦。”
“怎么回事?走,到我辦公室……”戰(zhàn)應說著,回到辦公室。張玉哲解釋說:“這是一個出租司機,據(jù)統(tǒng)計,他一個月能出到二十幾險,每次損失都不大,不是前杠被撞了,就是后杠被刮了。”
“每次賠款多少?”
“每次不多,一百多元,但累計加起來就多了……”
“像這種類型的有多少?”
“不少?!睆堄裾茏呓f:“戰(zhàn)總,據(jù)我了解,這是一些司機故意制造的假賠案?!?/p>
“那你們怎么不查處呢?”
張玉哲說:“像這種小案子,你根本沒法查,有時你明明知道是假現(xiàn)場,但也不好取得證據(jù)。我的一個開出租車的朋友告訴了底細,原來,有些出租車司機,一天掙不到錢了,到了傍黑天,就找個墻角或大樹下,往上一撞,前杠就壞了,保險公司賠了,他找個修理廠簡單一修理,有的干脆不修理,照樣行駛……過幾天,故伎重演。”
“那你的意思是沒有制止的辦法啦?”
“有?!?/p>
“什么辦法?”
“讓承保上拉一個黑名單,剔除這樣的垃圾保費,其他一些公司已經(jīng)開始實施了?!?/p>
戰(zhàn)應一時沒有表態(tài),說:“你先忙別的吧,這事還得和總經(jīng)理室其他成員商量?!睆堄裾軇偝鋈?,劉副總急匆匆過來,說:“戰(zhàn)總,出大事了?!?/p>
戰(zhàn)應忙問:“什么事?”
劉副總說:“一個客戶昨天上午在我們營業(yè)部投保了人身意外險,昨天傍晚在外地因車禍喪生?!?/p>
“他的保額是多少?”
“我查了投保單,她連續(xù)投保了六份人身意外保險,每份二十萬元,共一百二十萬,保費才六十元。剛才,死者的丈夫于果來公司索賠啦?!?/p>
“他老婆剛死就迫不及待地來索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我總感覺這里面有問題,她無故投保了六份意外險,她丈夫迫不及待索賠,這一些都是問題,你馬上報案,到公安局報案,還要安排人到醫(yī)院查詢一下,看看她最近有沒有病史,或檢查過身體了沒有,讓張玉哲去,他熟悉……”戰(zhàn)應安排完,一拍腦門,說:“唉!要是賠了,賠付率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