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說一個叫很愛很愛你的女人。毋庸置疑,在現(xiàn)時,一個用句子作名字的女人顯然是個網(wǎng)絡(luò)女人。一個網(wǎng)絡(luò)女人,作為一種似是而非的存在,誰也不能斷定在眼下這個稍縱即逝的八月她是否已經(jīng)對劉天的生活產(chǎn)生意義,要想知道劉天拒絕陳詞的真正理由,還須去他內(nèi)心最幽僻的角落尋找答案。
之前說過,劉天是個隱藏在鐵幕里的男人。這種說法有點晦澀,且不夠率直。換種真誠的說法吧:劉天是個間歇性陽痿者,或者說,他是個陽痿懷疑者。
所謂的間歇性陽痿,是指一個男人的性器官有時能夠勃起,有時不能。這件事寄生在了劉天的身體里,他便成了一個間歇性陽痿者。
之所以同時將劉天定義為一個陽痿懷疑者,是因為此種間歇性癥候的發(fā)生,使劉天對自己時而絕望時而又稍具信心。而恰恰就是這種懷疑加大了他那個間歇性癥候發(fā)生的頻率。
所以劉天生活在一幢巨大的鐵幕背后。作為一個間歇性陽痿者,他過著一種可笑的雙重生活。來到這個小城已有一年,在這一年的時間里,他將絕大部分的時間用于扮演,在他的演出里,人們看到的是一個面對女人表情豐富而又廢話連篇的溫雅、迷人的男子,他弄出這副騷樣是想誘導(dǎo)別人懷疑他是個性欲旺盛卻不得不矯情裝斯文的家伙,這種誤導(dǎo)雖然會導(dǎo)致陳詞這類對男人特別喜愛的女孩對他實施勾引,但不管怎樣,它對劉天來說還是非常的有必要??蛇@種扮演說到底是把整個生活當(dāng)成了對手。這就很可怕了!它使劉天多數(shù)時候都處在一種斗智斗勇、一種戰(zhàn)斗中。
在屬于自己的時間里,劉天蟄居在房間里。窗簾通常是緊緊拉上的,不是特別必要,他通常不去收拾屋子,屋里便始終有股怪味。他經(jīng)常會從床上挪下來,仰面躺在地上,地上很涼,卻可以使他的心不那么焦灼。他躺過一會兒,向窗簾那邊走去。就在那兒,放有他的電腦。他倒一杯水,坐好,開始上網(wǎng)。
在網(wǎng)上,劉天比較喜歡做的是兩件事:一件,去色情網(wǎng)站下載些小電影來看;另一件,去色情聊天室聊天。有時他會把兩件色情的事情放到一起做。強強聯(lián)手產(chǎn)生的效果不錯。就在那個時候,他的間歇性癥候開始向他展示友好:他的身體來勁了。
劉天在來勁的狀態(tài)下開始聊天。他的網(wǎng)名叫二十一點五。這網(wǎng)名是大浪淘沙后被他唯一保留下來的——就算在最淫亂的聊天室,太過直露的網(wǎng)名也會被屏蔽,所以他選擇一個聊天室管理員找不出屏蔽理由但色女郎們一眼就能明了個中深意的名字——二十一點五。在那種色情聊天室,二十一點五不會讓人聯(lián)想到年齡或時間此類的無聊概念。它只會讓人想到一種長度。這當(dāng)然是個荒謬不可信的長度。但就算大家都知道荒謬,這個名字依然引人注目。人們并不在乎真實到底為何,最需要的是一種空氣。氣氛可以使人接受最不可信的謊言。
叫二十一點五的男人絕不主動與女人們打招呼,他只靜靜地看著他剛剛下載的小電影。他將名字閑擱一邊。他知道,女人最大的毛病在于:如果你主動搭理她,她對你會百般推脫,使你浪費無數(shù)貞潔的唾液;如果她們主動搭理你,她們又會變成最聒噪的鸚鵡,用一流的甜言蜜語撩撥你,使你無法不隨了她去。叫二十一點五的男人寧愿等女人們找上門來。叫二十一點五的男人不愁女人不來。色女郎們紛紛點擊二十一點五,對二十一點五說:
帥哥!
他說,你好!
這么長?
他說,是的。
我喜歡。
他說,我也喜歡。
或者:
做嗎?
做!
現(xiàn)在嗎?
好!
你住哪里?
我住××!
你不是×城的?
當(dāng)然不是。
王八蛋你怎么不早說去你媽的!
去你媽的你問了嗎!
王八蛋小心我找人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