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啟很快就顯示出他非同一般的號召力,他的身邊總是圍著一幫人,高啟太會玩了,他做的彈子槍成了校園的搶手貨,他繼承了其鉗工父親的部分天賦,用鐵絲做的槍又好看打出去的紙彈又準又快,他買2毛錢一把,到他三年級時已經(jīng)漲到5毛錢一把了。他喜歡惡作劇,頂著烈日大中午去沙湖邊捉水蛇放在漂亮女生的抽屜中,等著那女生一聲驚叫,他就沒心沒肝地笑得前仰后翻;他會在胭脂山上搗鳥窩;他會游泳,常常偷跑到漢陽門碼頭上從高高的躉船上一個猛子扎下去,在長江中嬉戲有余。他因為這些英雄事跡漸漸成為了孩子們的頭,有時居然敢去挑戰(zhàn)高年級霸王學生的權威。
我們讀到3年級時,高啟的妹妹高秀也上小學了,這個黃毛丫頭每天背著一個破書包跟在我們后面,高啟很反感他這個妹妹,因為高啟要做什么,高秀總會說爸爸說了不許你做的。高啟說要你管,罵她是小特務。高啟這時已經(jīng)是孩子王了,便經(jīng)常指示我:你帶我妹妹回去。我十分不情愿,但是我又不想得罪高啟,只好聽命。
高秀讀書很認真,成績不錯,但我是三年級的老生,指導她還是綽綽有余的,因此她向我請教問題時,高秀總會說繼來哥哥你真棒。我因此很得意。高秀很喜歡到我家來玩,因為周紅梅對她很不錯,偶爾家中有兩個蘋果,她也是將大的給高秀,這讓我十分不滿。周紅梅就笑著說等你以后長大了,把秀秀給你當老婆好不好?我說呸,誰要她這個黃毛丫頭,要娶就娶王婷那樣漂亮的。周紅梅很生氣,罵我跟曾建國一樣都不是好種。秀秀也堅持不嫁給我,她說將來要找一個大帥哥,哪能像繼來哥哥,瘦不拉嘰的。高得富有次聽到后對我說,小王八蛋,你哪一點配得上我家秀秀,老子還不愿意呢。高得富被單位開除后,在漢正街倒一些小東西到司門口擺地攤,好像他干得挺起勁,常對我爸曾建國說,這比上班還來得快些,你干脆跟我一起干好了,我聽說廣東那邊的電子表便宜,我們一起去搞一批來賣怎么樣。曾建國這個四肢發(fā)達的家伙頭顱擺得像鐘表,說廠里剛升我當班組長,這樣走不好吧。而且周紅梅作為一個目光短淺的婦人也是反對的,并對高得富說你以后發(fā)財了再帶我們建國一把就好了。
高得富后來又在胭脂路擺了一張竹床擺上一些不知從哪弄來的布賣,他賣布是按斤賣的(注:此地便是當年聞名武漢三鎮(zhèn)的胭脂路零頭布市場,南起民主路,此到糧道街,即使是今天這個布坊市場依然紅火)。高得富東倒西倒,據(jù)說發(fā)了一點小財,他剛被開除時,曾建國出于人道主義關懷,還經(jīng)常送一些糧票布頭什么的給他,可是到1985年,他就不需要了,他常還搞幾尺布頭送給周紅梅,說是給你們拿去做幾身衣服,這布可都是從日本搞過來的。曾建國回來后,周紅梅就對他說你看人家高得富多有本事,不曉得多會搞錢,你看他一家老小穿的衣服,哪一個不是渾身上光鮮流了的,還早早就買了電視。并指著曾建國身上的印著武昌汽修二廠字樣的帆布工作服說,你只曉得拿幾個死工資。
曾建國不以為然地說,我已經(jīng)是八級鉗工了,還是班組長了,往后我還會當車間主任什么的,高得富這種投機倒把的搞法能跟我比?曾建國然后扔下周紅梅不理了,回頭喊我:喂,兒子,今天在學校學了什么啊,給老爸我說說,8乘以12等于多少啊。我將頭一歪,懶得理他,曾建國很生氣地說這小王八蛋真他媽沒用,以后接老子的班算了。
曾建國同志并不知道,在他50歲時,他們廠被改制了,他本人也被無情地下崗了,每個月只能拿280元的低保工資勉強度日,而高得富卻已經(jīng)是擁多個門面的小資產(chǎn)階級了。
有錢后的高氏兄弟更加神氣,高明同學以雄厚的資金實力也在同學中贏得了較高地位,以請人過早、香煙、啤酒等拉攏了一幫高年級的霸王學生,他們也常常以欺負低年級或者老實學生為樂。高啟對他的這種做派不屑一顧,常說要不是高明是自己的哥哥,要讓他好看。有一次兩兄弟還險些各自拉起人馬對干一場,要不是高秀哭哭啼啼地說告訴爸媽,只怕這事又會成為校園傳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