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xiāng)來了，劉震和那個老鄉(xiāng)坐在深秋的高粱地里，周圍還不時有槍聲，兩個人就嘮起來。村子多大，南北、東西有多長，街道走向、長寬，有多少人家，有無油坊、燒鍋（即釀酒作坊）。老鄉(xiāng)不懂什么叫“營部”，就問哪家門口有站崗的，進出人員挎手槍、戴大蓋帽的多，電話線是不是都拉到那里去了。村子是否有圍墻，是土墻，還是磚墻，多厚，多高，營部大院圍墻什么樣兒，四角是否有炮樓。國民黨那炮都是什么樣子，馬拉的，還是汽車?yán)模卸嗌匍T。他們在這兒多長時間了，村里人都聽他們說什么了，什么地方口音，對老百姓怎么樣，老百姓又怎么說他們的，等等。

天亮了，劉震又帶著幾位師長、團長，把竭家窯能看到的都看了一遍，然后下達命令，分派戰(zhàn)斗任務(wù)。

而在天津攻堅戰(zhàn)前動員會上，他講我們的對手是62軍，是守敵的主力，是廣東部隊，要多抓俘虜。這廣東籍俘虜可是“寶貝”哩。我們解放了華北，我估摸著八成還要南下兩湖兩廣，把廣東籍俘虜補充進來，到時候可以當(dāng)向?qū)?、翻譯，還可以做政治宣傳，瓦解敵軍，你們說是不是“寶貝”呀？

這話絲毫也不意味著輕敵、麻痹。

像李天佑一樣，他已經(jīng)把地形、敵情摸得清清楚楚，把突破和突破后巷戰(zhàn)可能遇到的困難，都準(zhǔn)備、演練得妥妥帖帖了。

如此，那“牙口”能不好嗎？

大別山農(nóng)民的兒子劉震，是家中獨子，5歲就開始撿糞、拾柴、放牛。

問題不是一個劉震，也不是一個大別山。翻看一下《將帥名錄》就知道，在中國東西南北中的山里、水邊，他們的命運幾乎都是一樣的。他們中的許多人走進革命隊伍，當(dāng)初只是為了吃飽肚子，一旦懂了革命道理，就開始自覺地用槍桿子去揍那個不平的世界。

因為有了共產(chǎn)黨和毛澤東，是毛澤東的正確路線使革命從勝利走向勝利，也使他們勝仗連著勝仗。統(tǒng)帥對統(tǒng)帥，蔣介石絕對不是毛澤東的對手。這是這些放牛娃成為名將的宏觀基礎(chǔ)?？伤囊澳舷聲r，有些老紅軍還是團長、營長，還有當(dāng)炊事員的，這就道白了名將成長的個人因素。

他們不知道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多少次了，槍林彈雨中篩下來，有些人去八寶山“報到”時，身上還嵌著彈片。從這點上說，他們是福將。他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知道戰(zhàn)爭是怎么回事，全身心地投入其中。這不僅表現(xiàn)為勇敢，不怕犧牲，更在于善于學(xué)習(xí)，用腦子打仗，按戰(zhàn)爭規(guī)律行事。講話，作報告，他們中許多人是“白字先生”、“錯字先生”，留下那么多“佳話”，一輩子都摘不掉“大老粗”的帽子，可他們實實在在就是曾經(jīng)投身的那所戰(zhàn)爭大學(xué)的高才生。

談到各自的縱隊司令，乃至一些師長，老人們都說他們聰明，腦子轉(zhuǎn)得快，也肯于、善于用腦子。有人甚至稱他們?yōu)椤叭司?，是從千軍萬馬中篩選出來的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