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肯定有人會奇怪，我一個組長級的，怎么直接跑去部長辦公室？還隔著好幾層哪！這人就有所不知了，因為我想出了一個絕妙、大膽、一步到位而且可以一下就解決問題的提議，而這個提議必須要部長批準(zhǔn)。

我疾步趕到加掛了牌子的辦公室。黃部長，自從聯(lián)合指揮部成立，黃部長親自掛帥坐鎮(zhèn)婦產(chǎn)科，我們這幫手下多數(shù)時候都稱呼她“黃部長”，只有醫(yī)院其他科室才稱她“黃書記”。她短發(fā)齊梳，目光如炬，一個這副模樣的女領(lǐng)導(dǎo)，給人的印象就是神機妙算，明察秋毫。她的領(lǐng)導(dǎo)人風(fēng)采，不會因為女性的性別而減弱，相反，越是因為她是女人，越是給下屬以威嚴(yán)、凌厲的感覺。因為她是女人，就有比男領(lǐng)導(dǎo)更加細(xì)心精明的洞察力，這讓人不敢心生說謊或者陽奉陰違的詭計；又因為她是領(lǐng)導(dǎo)，她要用起手段來會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兩者相加，就會比男領(lǐng)導(dǎo)更加令下屬畏懼。她就像一把寒光凜冽的刀，其威嚴(yán)來自內(nèi)里，越是沉默，越是讓人感覺到危險的來臨。

我不敢坐，秘書也不倒茶，一般的秘書好像總會給來到首長辦公室的人倒上一懷茶，我突然醒悟，這可不是秘書小徐，她還有另一種身份，司局級的聯(lián)合指揮部秘書長，是我的上級。我簡短地匯報了章亦文的處境，他得了心因性陽痿，我一說到這里，兩人立即面露驚訝，但是看得出她們兩人的驚訝不同，黃部長是焦急，怕廢了一個志愿者；秘書長則是小聲念叨“新穎型的”，原來她以為這又是非典一類的傳染病，會讓許多男人都像秋風(fēng)掃落葉一樣。

我只管繼續(xù)說下去，同時回答兩人的疑問。我說由于章亦文聽說志愿者試用要全過程監(jiān)控、錄像，身上接滿電極，記錄心跳、心輸出量、肌肉緊張度、情感愉悅指數(shù)、心旌搖蕩指數(shù)、射精壓力、容量、噴程、沖力等許多數(shù)據(jù)，他沒聽說完就緊張，一緊張就回縮，越縮越不成器了！

“那怎么辦？”秘書長問。黃部長有一絲驚慌，但瞬間就讓人察覺不到了。這就是領(lǐng)導(dǎo)，她拿不出主意的時候也不表現(xiàn)出來，只聽著別人說。當(dāng)所有人說完了，她才最后表態(tài)，這時實際就是眾人成熟意見了。她的最后歸納，便把所有人的功勞都?xì)w于已有。

我是有備而來，這時便把方案和盤托出，“他實際上還是不相信我們研制出來的仙女，不了解這么個妙處。沒有吃過桃子的人，你叫他如何想象得出桃子的味道？吃前還不得緊張一番。我先把這個仙桃拿出來，讓他過目，他就脫敏了，不緊張了，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心跳，這時，就一切都好了。”

我的話好像在介紹一部黃色錄像，聽得秘書長張大了嘴，隨著我的一聲“好了”，她的心也似乎放了下來。短短的見面，我就看出來，她最怕聽“陽痿”一詞，最喜歡聽“好了”一詞，是不是她有聯(lián)想，生怕自己的老公有這么一天？

部長則是另一種表情，她聽我說完時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她說：“你的意思是先給他和‘仙女’增進感情？”

我肯定地點點頭，“是，挑選到章亦文這樣全能合適的志愿者比挑一個宇航員還難，這是我們試驗成功的唯一一招兒了！”

部長要秘書長打開保險柜，親自把三把閃著光亮的全新鍍銅鑰匙拿了出來，像舉行授旗儀式那般鄭重地交給我，“小牛，接過它，保管好，不回頭，直到成功！”末了又加了一句，“記住，做好保密工作！”

我雙手捧過，像捧過一個世紀(jì)的重托。

我沖回高干病房，對章亦文說：“走，我們散散心。”他哭喪著臉，“還散哪門子的心哪！”愁苦之中，他的家鄉(xiāng)話就冒出來了。不由分說，我拉了他就走。

我們避開大路，專走小道，很快來到醫(yī)院保密倉庫。我給保安遞上了工作委員會辦公室組長級協(xié)調(diào)員的工作證，驗證了指紋。章亦文也驗證了指紋，他的高級研究觀察員工作證還在我手里，沒有發(fā)給他，正好這是他第一次開始使用。他是個聰明人，經(jīng)過這一套程序，猜到可能要來干什么，也不說破。人對神秘的事物都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的，我想他此刻可能就是抱了這樣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