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消失了,其實她還在。
沒過幾天,我又在宿舍接到了陌生女孩的電話。那時張家義正戴著耳機打游戲,我問了幾遍,那邊又抽泣起來,“白長安!”她叫著我。我簡直快崩潰了,以為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她又來了。“你是誰?”我問,“說句話行不行?”
對方又掛了電話。張家義回頭問我:“誰???”
“打錯了?!蔽艺f。
張家義的CS戰(zhàn)隊又得了個全國錦標賽的冠軍。那天正好趕上周六,林楓陽訂了學校餐廳的一個包間,張家義對我們宣布:“明天我請客,女朋友在的話都帶來一起參加,何大班長,白長安,你們倆聽見沒?”
我搖搖頭,說:“我沒女朋友?!?/p>
“你帶趙染來就行了?!?/p>
“她是我朋友,不是女朋友?!?/p>
“操,你丫跟她說一起吃頓飯怎么了?”林楓陽坐在床上喊,“你心眼就那么?。渴菭攤儍翰皇??整天前怕狼后怕虎。”我看了他一眼,端著臉盆走出宿舍。
第二天的天空陽光燦爛,萬里無云,為了慶祝張家義的冠軍,我們聯合對面宿舍的6個兄弟與建筑系的同學進行了一場足球比賽,我們以3:0取得勝利,其中林楓陽、張家義和我各攻入一個球,擔當守門員的何大班長在比賽結束后爬上了球門,大喊:“操!贏了!贏了!”
一群女生在場下叫著林楓陽的名字,他擦著頭上的汗水,沖她們揮揮手。轉身對我說:“何毅丫的又犯病了。”我當時心情也出奇的好,勝利的喜悅在心中蕩漾,忽然看到看臺上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是王涔涔和趙染。其實剛才我那記遠射得分時就聽到王涔涔喊“白長安真棒”——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巴西隊球迷。至于趙染,我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到看臺上的。王涔涔穿著一件巴西隊的黃色運動外套,像只快樂的兔子在看臺上跳著。我猶豫了一下,和他們一起走出操場。林楓陽對王涔涔喊:“涔涔,走,請你喝東西,晚上一起吃飯??!”王涔涔從看臺上跑下來,我們站在原地等了她一會兒,趙染依然在看臺上坐著,低頭看著一本書。林楓陽對我說,那女孩兒好像是趙染。
王涔涔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們面前,說:“完美的勝利??!”
“那是,”張家義得意地說,“我是無敵的。”
“就知道吹牛,你什么時候跟羅納爾多比比去?”
“他水平太低,和我們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p>
“不許說我偶像!”王涔涔一拳打在張家義的肩膀,張家義順勢倒地不起?!把b死裝得挺像,”王涔涔轉身問林楓陽,“怎么今天晚上一起吃飯?”
林楓陽還沒開口,張家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說,眼睛眉毛擠成一團,嚷嚷著:“我得冠軍啦。”
“??!”王涔涔尖叫一聲,“真的??!CS冠軍?”林楓陽笑著說:“他也就能得這個冠軍了?!?/p>
下午我趁宿舍里沒人的時間給趙染打了電話。我對她說:“今天晚上同學一起吃飯,就不去圖書館了?!?/p>
“哦,”趙染懶洋洋地回答,“那我一個人去了。”我忽然想說上午在足球場看到她,又把話咽了回去。趙染卻問:“你是不是在足球場的看臺上看到我了?”一時我無語,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我知道這件事情我做得不太對,但我在旁人眼中面對她時,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我總覺得她是不應該和我站在一起的。我坐在床沿上雙腳踩著足球,準確地將一個廢紙團扔進墻角的紙簍。
“看到我了怎么不過來找我?”趙染問,“你怕什么?”
我還是無語。
“白長安,”趙染鄭重其事地說,“我希望你陽光一點兒,自信一點兒。再見?!?/p>
她掛了電話,我坐在床上發(fā)呆,忽然想起還有一條褲子沒洗,忙起身端著盆向水房走去。我一邊往盆里放水一邊想趙染的話,陽光一點自信一點?;貞浧鸫髮W這么長時間的生活,我的確和林楓陽他們做得不太一樣。自閉癥的原因吧,我給了自己一個解釋的理由,自閉壓抑了我自身的性格,很多感動很多話,我都會憋在心里,不把它們釋放出來,不讓別人看到。和人交流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不擅長這項活動,而且沒有什么興趣愛好。想到這里我就覺得很失望,我用手用力地揉搓著衣服,看著洗衣粉的泡沫一點點兒地在水中綻放,心情漸漸低沉下去。
何大班長抱著籃球走進水房:“哎,你在呢?!彼鸦@球放在地上,擰開水龍頭狂飲。我點點頭,繼續(xù)揉衣服。
“上午踢球真他媽爽,去不去打籃球?”他用沾滿水的手把長長的頭發(fā)向后梳起。
我搖搖頭。
“行,那別忘了晚上一起吃飯。”何大班長抱著籃球跑出了水房。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我嘆了一口氣,看看窗外天鵝絨一樣的藍天和白云,幾只飛翔的蝴蝶一閃而過,天空多寬闊,可為什么我會經常感到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