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來寫這一篇,齊豫這個名字對于我和跟我同年齡的人來說,有個不一般的意義。
曾經(jīng),我問過比我小幾歲的音樂人黃征,喜歡齊豫的歌嗎?他說沒怎么聽過,齊豫對于他只是齊秦的姐姐而已,而他對齊秦的狂愛卻明白地表露在他的眉梢眼角之間。
這讓我意識到了我和他之間的代溝,齊豫可是我的最愛啊。
我哥哥在年輕的時候曾經(jīng)是個“音樂愛好者”。八十年代中期要想聽到流行歌曲是件相當(dāng)難的事,所以,他們最大的娛樂除了在弄堂里那盞昏黃的路燈底下下四國大戰(zhàn)軍棋,就是在馬路沿上彈著吉他唱流行歌曲。
印象中他們只有一把吉他,卻有將近十個人圍著唱,所以,效果幾乎是在清唱。當(dāng)年演唱的曲目有:《一條路》、《俏姑娘》、《童年》等等,還有幾首英文歌像《巴比倫河》、《單程車票》什么的。沒有幾個人是五音俱全的,但大家一起怒吼,場面還是有些可看性的。
我哥哥他們有結(jié)拜九兄弟,其中有一位兄弟的家里,有一個像板磚一樣的單門錄音機(jī),寶貝得不得了,要大伙兒到齊了才能拿出來聽。
帶子是從外面帶進(jìn)來后經(jīng)過翻版再翻版的流行歌曲,音質(zhì)模糊得完全聽不清歌詞。碰到鄧麗君的《島國情歌》,我們還能琢磨出她唱的是中文;遇上羅大佑的大舌頭,這位兄弟的房間里就能聽到一陣陣以頭撞墻的聲音。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聽到了這首《橄欖樹》,驚為天籟。
當(dāng)時實在不知道是誰唱的這首歌,極其簡單的旋律加上極其簡單的唱法,聽在耳中,眼前頓時出現(xiàn)畫面。當(dāng)時正在迷戀三毛,對遙遠(yuǎn)的非洲有一種莫名的向往。在歌聲中,好像天地玄黃之間,只有我一人一騎,走在荒無人煙的沙漠里,內(nèi)心的震撼無以言表(后來又聽到朱逢博老師唱的這首歌,我不能說她唱得不好,打個比喻,兩種不同的唱法:齊豫好比是一盤山野菜,朱逢博老師就是一鍋佛跳墻了)。
擁有這盤專輯是我到深圳以后。我在電子廠打工,一天辛苦下來,我就會躺在床上靜靜地聽歌。當(dāng)時翻來覆去地就是這么幾盤專輯,每次聽到齊豫的聲音,我的心就會飛得很遠(yuǎn),好像天地初開、一片混沌之中,我在踽踽獨行。
到后來,這盤專輯又陪著我走了很多城市,走了很多國家。又去到戰(zhàn)火硝煙的非洲。最后逃離非洲的時候,什么都不要了,這盤專輯也就留在了那里,也算是物歸其所了。
這兩年,隨著臺灣藝人大量地北上,我認(rèn)識的臺灣朋友也越來越多,在有意無意間,我會問一些齊豫的情況。然后還會不通過大腦地說:我們什么時候請姐姐也來上一下節(jié)目?臺灣朋友就會說:別做夢了,姐姐不上綜藝節(jié)目的,她在臺灣都從來不上。
我就死了這條心。
后來在北京認(rèn)識了齊秦,我就跟他提到了姐姐,提到了我對姐姐的仰慕。齊秦就答應(yīng)我:什么時候姐姐來內(nèi)地開演唱會,他一定通知我。
然而有一天,周舟對我說:噯,我?guī)湍阏埖浇憬銇砩瞎?jié)目了,你準(zhǔn)備好好謝我吧。
我覺得好像做夢一樣,一切都變得不太真實了,遂翻出久已不聽的姐姐的CD,一首一首地反復(fù)聆聽,猜測著姐姐會唱哪幾首歌。
到錄影的那一天,我第一次在《超級震撼》里穿起了西裝、打起了領(lǐng)帶,衣冠楚楚、坐立不安地在化妝間里晃來晃去,周舟看我這么反常也懶得來理我。
節(jié)目開始了,姐姐還沒出現(xiàn),我不疑有他,因為前面兩個版塊沒有姐姐,有許多港臺嘉賓都是在我們錄到他們的環(huán)節(jié)時,才到現(xiàn)場的。等到錄“明星好萊塢”的時候,我緊張得有些喘不過氣了。
劇組把我的過去拍成了一個短片,片中的我年輕稚氣,從離開家門到深圳打工到踏出國門到最后走入歌壇。一路走來,姐姐的一盒專輯陪伴我許多年,片中雖有些地方拍得不大像話,但還是看得我感慨萬千。
短片放完,我的眼圈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我字斟句酌地慢慢說道:剛才大家看到了一個少年走過的前半生。他一路走來,有許多的艱辛和磨難,隔一段路,他也會見到一盞燈。現(xiàn)在,回過頭來,這一盞一盞的孤燈,在他的眼里已經(jīng)匯成了一片燈海,今天,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來歡迎這位,我生命中最亮的一盞燈——齊豫姐姐。
全場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舞臺上的門徐徐打開,但是,里面空無一人。
場上頓時鴉雀無聲。然后,周舟對大家說道:對不起,因為天氣的關(guān)系,姐姐還在趕來南京的路上,我們現(xiàn)在只能通過電話跟姐姐聯(lián)系了。
我狐疑地看著周舟,非常地不相信。周舟撥通了姐姐的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一聲:喂?是的,是齊豫姐姐,我的心跳到了喉嚨口。
周舟問道:是齊豫姐姐嗎?你現(xiàn)在在哪里?姐姐說:對不起,香港大雨,飛機(jī)飛不了,我現(xiàn)在滯留在香港機(jī)場呢。我控制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周舟繼續(xù)說:姐姐,我們的男主持非常地喜歡你,你來不了,他已經(jīng)哭得不像樣子了。姐姐大吃一驚,說:真的嗎?我來跟他說話。
我哽咽了許久,才說出一句:姐姐,看來我們是沒有緣分的。我想告訴你的是,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今天聽到你的聲音,我已很滿足了。姐姐忙著說:不哭,不哭,我們一定會見面的,我相信。
掛了電話,我對周舟和全場觀眾說:今天雖然沒有見到姐姐,但我還是很感謝周舟和我們的劇組,也感謝大家今天和我一起度過這么一段難忘的時刻。
周舟就說:戴軍,要不你就給我們唱一下這首《橄欖樹》吧。孔鏘老師不失時機(jī)地彈起了那讓人刻骨銘心的旋律,我和著全場觀眾的掌聲唱了起來:不要問我從哪里來——
這時,一個蕩氣回腸的聲音從空中飄了過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yuǎn)方——
我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一下子被釘在了舞臺上,不會唱不會動也不會思想了。歌聲繼續(xù)一聲聲地從空中飄下來,升降臺升起來了,齊豫姐姐出現(xiàn)了。
全場一片沸騰,大家情不自禁都站了起來。我簡直不相信我看到的一切,眼淚又不受控制地狂瀉而出。
原來失而復(fù)得的幸福竟然是加倍的,我抱住周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可以想象了,但我真的很感謝周舟的設(shè)計,讓我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齊豫姐姐,圓了我這個夢。
在這里,我要再次感謝那天現(xiàn)場的觀眾朋友們,因為我們的導(dǎo)演對我說: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觀眾,那天都陪我流淚了。
這個概率很高,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