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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地為牢——《鄭風·子衿》(2)

詩經(jīng)往事:愛在荒煙蔓草的年代 作者:閆紅


在我常去的天涯論壇上,看見一個豪氣沖天的帖子,說“要冒死表白了,大不了一拍兩散”,看上去彪悍得可以,但這赴死般的決心背后,亦是準備承受破碎的悲傷。愛一個人,像捧玻璃盞過獨木橋,由不得要小心翼翼,卻又是再小心翼翼都不放心,這個美眉,是忍了再忍忍無可忍最后決定冒死試上一把,她已經(jīng)做好將自己的心摜碎的準備。

隔日她再來,說失敗了,她太緊張?zhí)孔咎靵y了,最后都沒讓對方弄明白。她飛快的語速和突然的停頓,她痙攣的手指和蒼白的面容,她完全沒道理的激動和更加沒道理的淚光,讓對方完全摸不著頭腦,最后客氣地跟她說了再見。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形容這次表白很“灑狗血”,很“華麗麗”,她還在自嘲著,調(diào)侃著,可是,我分明看出了她強顏歡笑之后的眼淚。

是那一千只黃蜂朝她撞來了,她如此混亂,跟那城闕之上女子的徘徊,從根本上說,是一回事,假如她不夠愛,也許就能做得更好一點。戀愛這件事真的很奇怪,沒那么多感情,才能發(fā)揮得更好。

有女友說起她那段情事的開始:男人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換成平日,她肯定是反感的,但那一天,不知道為什么,竟不反感,倒鬼使神差地,怦然心動了。有些時候,女人是需要冒犯的,時機成熟時的冒犯里,有微妙的恭維。但問題是,這個“有些時候”難以掌握,如果火候不到,貿(mào)然出手,對方?jīng)]準要起反感,鬧得朋友都做不成,情重者患得患失,就會停在原地,他珍惜手中的那些情意,不敢輕易拿去賭。

反倒是情淺者沒有心理負擔,該出手時就出手,他想要做的是“征服”,最后的目的是“得手”,所謂“情意”摸不著看不見,既不能拿出去顯擺,又不能自個兒享受,要它何用?情淺者不注重過程而更在乎目的,他們是目的主義者。

“過程主義者”講究過程,在乎自己的身段,在對手心中的形象,總是提心吊膽著;“目的主義者”正相反,不在乎一時一地之失,在這座城池碰了壁?沒關系,罵一聲“TMD”,拍拍屁股棄城而去,大不了從頭再來。有這份舉重若輕的心態(tài),往往容易成功。

只是,情場上的勝利者,未必能夠擁有愛情,我總覺得,愛情,實質(zhì)上是自己的事情,首先要你自己情動于衷,有所煎熬與磨難,你才能享受到愛情的極致,那滋味不完全是甜蜜,還有悸動與疼痛等各種復雜感覺,可正是這些感覺讓愛情變得豐富起來,如川味火鍋,使你欲罷不能。若沒有這個前提,就算賺到了別人的愛,沒有自己的投入互動與激活,也只是物理性的累積,可以叫做成就,不算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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