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現(xiàn)在就這樣吧,很平靜。我也不知道應當怎樣打發(fā)漫長的日常時間。我沒有愛好,或許曾經(jīng)是有過的;也沒有條理,一個人生活對條理的包容度是極大的。關(guān)于我所走過的那段成長,我心下的滋味也極為混亂。說不清是喜是悲,說參半也不盡然,因為我畢竟親歷了一些不好的事,那些事幾乎徹底地改變了我個人的命運,致使我并不十分想要回到過去,也沒有特別迫切的愿望回到家鄉(xiāng)。因為即使在那里,我也沒有什么像樣的美好回憶。
“我如今學的是傳媒,星盤上說我的人生比較容易遷徙與更換專業(yè)。但我不怎么相信星座。在許多事發(fā)生之后,我便不再相信那些放之四海皆準的迷信,那不過是有閑者相互寒暄的方式,而非深交者所必須行經(jīng)的途徑。
但就眼前我所從事的領(lǐng)域來說,我的個性的確不怎么適合。我尚不能與我的父母通暢交流,卻始終在對此做著深入的理論探究。也許很久以后,我會成為一名研究員。極普通的那種,沒有什么像樣的成就,也未必能受到多少尊重。沒能成為母親想要的那種人,我覺得很愧疚。”
王喬如今的生活安定規(guī)律,清晨,她會繞到半山,細細地感受著這座城市蘇醒的氣息。遠方是浩瀚的海,往北是故鄉(xiāng)。她已漸漸習慣于這座巨大的離島及其所分泌的孤獨與奇異的氣息。雖然有時她并不知道,冥冥之中究竟是何種力量,既在感官上抓住了她的眼光,又在情感上讓她投降。
來香港以后,與相處4年的男友分手,曾一度令王喬崩潰??捎行﹤?,未必會以劇烈的方式呈現(xiàn)。在和風細雨中,疼痛會顯得越發(fā)綿延。那曾是她第一個男友,而她從前的描述是——“唯一一個”。
如今對王喬來說,最難熬的日子恐怕已經(jīng)過去。而令她無法釋懷的,有時并不是因為那個個人。而是關(guān)于由那個個人造成的全部喪失所萌生的追悔之心。世事早已更迭,那些早前被粗暴打壓的細瑣情感,如今都隨著他的離開而緩緩蘇醒了。而被他所遮蔽的一切,原來全都沒有死去,而是完好地守在原地。曾有無數(shù)次,王喬以為自己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鈍化了,卻不知道稍一放松,痛苦的情緒就能越過縫隙,兀自噴涌出來。
但生活總要繼續(xù),在某些平常的下午,王喬也樂意繞道到半山的咖啡館小坐,與陌生人一起談論些生活瑣事。
“你知道,我總是覺得這里的衣物有烘干機的味道?!逼┤缤鯁套灶欁缘乇г怪?。
“這鬼地方太潮濕,唉……我開始還問周圍的同學哪里可以曬衣服,后來發(fā)現(xiàn),香港人都是不曬衣服的。所以,有時候你只能守著這種味道,直至你身上充盈著這種味道。你討厭它,又離不開它,因為你沒有別的選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