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叫小波!”于菲難得地流露出幾分小女孩氣了,“就叫小波,你害我吃了這么多苦,連女兒的名字都不肯順著我嗎?”
“就是想到你吃苦受罪,才用你名字的最后一個字做紀念?!敝窀莸臉幼铀坪蹼S時要哭出來一樣。
“小波!”
“霏霏!”
爭執(zhí)不下,看樣子,兩個人又要丟硬幣了,剛才那個硬幣不曉得丟到哪里去了,竹篙渾身亂摸找硬幣。沈若塵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地從自己口袋里掏出個硬幣來遞過去。硬幣落下來,這回是字面,輪到竹篙勝利了,是“霏霏”,也是愛哭鬼……書桐驀然間覺得一股強烈的酸楚沖上胸口。
她忽然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往大門外面走去。她覺得自己的眼眶發(fā)熱,有些不爭氣的、潮濕的東西涌了上來,迷糊了她的視線。
一包紙巾遞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接過。
“不要這樣子,”一個男人的聲音,溫柔地說,“你會讓他們兩個更難過的?!?/p>
她抬起頭來,視線和沈若塵的接觸了,他的表情誠摯而面色凝重:“進去吧,吃完這頓飯?!?/p>
她聽話地擦干了眼淚,轉身進去了,他卻沒有跟著進去,摸出了一包煙,他點上了一支,在這一剎那,他的自負和狂傲,全都飛到九宵云外去了。從朋友的身上,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未來——前途未卜、事業(yè)未成……他想,這問題,不是僅僅發(fā)生在于菲和竹篙身上的,也可能發(fā)生在任何一對相愛的“飄”一族身上的。
而正是因為這,當他再看到陳書桐的時候,忽然覺得內心一陣惶恐,他明白,她對自己是有好感的,要不然,她不會那么聽自己的話,可是,自己能給她什么呢?
他早就聽說,很多男孩子在追她,于菲可以和竹篙住廉租房,過苦日子,丟硬幣決定未來孩子的名字,但是,陳書桐——肯定不是那樣的女孩子。于菲不只一次提過:“陳書桐這樣好的條件,一定會找到個‘孔雀男’,風光地把自己嫁在這里。”那么,自己如果再和她進一步交往下去,不是在擋著她的路嗎?
不,要趁事情沒明朗化前離開。反正自己是要離開的,自己是要回家的。沈若塵下了決心。他摔摔頭,摔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摔掉這種愴惻的悲涼……摔掉,摔掉,摔掉。
可是,有些已經發(fā)生的東西,是怎么也摔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