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呂不韋初入官場,沒有這么多窮講究,見其他人支支吾吾,腦袋老往衣領(lǐng)里縮,便挺身而出,主動請纓,請求秦王楚將差事交給他,他一定竭盡全力,辦成此事。聽這口氣,就像東周君正等著他去洽談一筆穩(wěn)有賺頭的大生意似的。
其實呂不韋并非一時心血來潮,找刺激,出風(fēng)頭。他早以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掐著指頭,仔細算計過了。其時秦國上升勢頭正猛,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人有人,兵強馬壯,聲威日盛。反觀周朝,早成空架子,要勢力沒勢力,要地盤沒地盤,要人才沒人才,要經(jīng)費沒經(jīng)費,誰都知道氣數(shù)將盡,已撐不了幾時。世人都一個德性,扶強不扶弱,不會有哪路諸侯閑得發(fā)慌,沒事找事,以犧牲自己利益為代價,為日落西山的東周君出兵。也就是說,這仗還沒打,誰贏誰輸就已成定局。
呂不韋當然還有另一層想法,就是他這相國的位置,來得不怎么光明正大,不太服人,想關(guān)鍵時刻露他一手,給人瞧瞧。秦國的水深得很,不少官員背景厚,學(xué)歷高,能力強,沒誰是吃素的。人人都有一段輝煌的戰(zhàn)斗歷程,都是多年媳婦熬成婆,從科級處級,到局級部級,一個一個臺階干上來的,所謂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沒有苦勞還有疲勞,沒有疲勞還有血癆,硬要給個相國待遇享受享受,也是完全應(yīng)該的。不料突然冒出個奸商來,將相國寶座挪到屁股底下,誰服這個氣呀?也不想想你姓呂的是哪根蔥。說得難聽點,無非皮條拉得好,又擅搞小動作,特別是靠著一條長舌,將一套討巧賣乖借風(fēng)吹火的手段教唆給主子,才癩子跟著月亮走,沾光做上相國。呂不韋主動攬下帶兵拒周大任,就是要讓這些人見識見識,他姓呂的不僅會拉皮條,走門子,跑關(guān)系,做教唆犯,還可擔(dān)大任,干大事,謀大業(yè),是個出將入相的大才。
呂不韋能有這么個姿態(tài),秦王楚自然也很滿意。他倆關(guān)系本來就不一般,過去是友人,如今是君臣,且都跟趙王后上過床,若說趙王后是秤桿,他倆就是這同一根秤桿上的兩個砣。正是這層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秦王楚才頂著不少壓力,力排眾議,讓呂不韋干上相國的。有人曾直言不諱地提出過反對意見,呂不韋一介奸商,要他囤積居奇,買進賣出,絕對沒問題,要他治國平天下,他一沒學(xué)過行政管理,二沒基層工作經(jīng)驗,三沒做過地方和部門主要負責(zé)人,肯定不是這塊料。如今呂不韋愿帶兵出迎東周君,若能擊退周軍,不僅了了國難,可幫自己進一步鞏固王位,也說明你做國王的慧眼識英才,用人得當,那些愛嚼舌頭的家伙,可以從此閉上他們的臭嘴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