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流連
作者 / 藺染
一個人的愛情
陳經(jīng)河,自你之后,我遭遇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愛情。那些男生,多少有些你的影子,我在潛移默化中把你作為我心中的藍(lán)本。
我不記得是我第幾號男朋友,只記得他與你有相同的眉眼。與我親吻后,他寵溺地說,流連,我愛你呀。我突然地推開他,抱歉地?fù)u一搖頭,然后還是一個人離開。
我在他們身上尋找慰藉,最后發(fā)現(xiàn),他們終究不是你。因為,你自始至終都不會對我言愛的。
陳經(jīng)河,我們已經(jīng)走散很多年,像是匯入大海的兩滴水,可能再無見面的機會。有時,我會恍惚,或許你在某個地方歲月靜好地過日子,早已將我遺忘。而我卻傻傻地站在最初愛你的地方,忘了忘記。
陳經(jīng)河,你就這樣把我獨自丟下面對兩個人的曾經(jīng),在滿目瘡痍中獨自前行。
陳經(jīng)河,我愛了你整整十年。
你是夕陽下的剪影畫
我是宋流連,初遇陳經(jīng)河那年,16歲。那時候的我喜歡穿灰色襯衫,牛仔褲,一雙起了毛邊的白色匡威。與奶奶同住在低檔次的小區(qū)里。那年,陳經(jīng)河27歲,才華橫溢的落魄畫家。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夏末的傍晚,悶熱的風(fēng)吹得人心里煩躁。
我陪患有白內(nèi)障的奶奶從醫(yī)院檢查回來,在本就狹窄的樓梯上碰到搬運家具的工人。我們上他們下,于是互相僵持著不肯退讓。工人開始罵罵咧咧,操,還讓不讓干活啦。我鎮(zhèn)定神情,這里是四樓,老人家走上四樓已經(jīng)很累,如今讓我們退到底樓,簡直是做夢。我像是渾身長滿刺的刺猬。許是這幾年,因家庭因素,我早早變成強硬執(zhí)拗的人,裝出老練世故的樣子,無非只是不想讓自己受傷和吃虧。
你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看到這樣的情況,自然是蹙起眉頭。三方都擠在樓梯口。你熟練地開始抽煙。奶奶示意我算了,退一步就退一步,我咬著嘴唇低頭無動于衷。你終于開口說話,低沉的男聲,你對工人說不好意思,給他們添麻煩了,一定勸她們下去。我猛然抬起頭,還未完全沉落的太陽從早已碎了半扇的窗戶中照進來,在你的臉上勾勒出好看的剪影,消瘦的臉挺拔的鼻極薄的唇,相術(shù)里管這種面相叫寡淡。我惡狠狠地剜了你一眼。你并無給我好臉色,而是溫文爾雅地對奶奶說,阿婆,我背你下去,等會兒在背你上來。奶奶一個勁兒地點頭說好。
等你把奶奶背進屋的時候,你才拿正眼開始看我。把我從頭到腳打量完,沒見過你這種女生。我像是被訓(xùn)斥的小孩,斂了所有情緒,看著腳尖,把眼淚生生困在眼眶里。很多年以后,我都會想,我們最初的見面就已經(jīng)預(yù)示了以后——我始終跟在你后面,你在高我一點的地方,只有你自愿低頭,我才能伸手觸碰到你的額頭。我想,你注定是我的劫——從最初你管我家事訓(xùn)斥我的時候我竟然未生氣,反倒覺得心里是溫暖的。
你把我的臉蛋托起來的時候,湊近看了看我,很粗魯?shù)靥嫖夷ㄈパ蹨I,然后你很輕柔地問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有一瞬間我慌了手腳,自你肩膀后面望出去,天很深邃,上面有繾綣的云朵在飄移。然后我聽到自己像是老式留聲機一樣慢慢地吐三個字,宋,流,連。
你拍拍我的臉蛋,有氣哈在我臉上。不錯,果然長了張令男人流連忘返的臉吶。你突兀的笑聲和著空氣回蕩在這個不算很大的空間里。我想,你一定發(fā)現(xiàn)了我臉上的潮紅一直攀爬到脖頸。
后來,我才知道,你是隔壁單元新搬來的鄰居。我有一點點的慶幸,有一點點害怕。
我漫不經(jīng)心地和你說再見,然后從貓眼里看到你砰地關(guān)上門,于是呼出一口氣,攤開掌心,是一枚掛了紅線的戒指。戒指很老舊,紅線也已褪了色,想必一定是你的貼身物。是剛剛你背奶奶上樓時落下的,我小心翼翼地拾起來,突然起了私心,不打算還給你。我微微地笑了,像糯米團子一樣甜膩。
或許咫尺或許天涯
我并非多優(yōu)秀的女生,不夠玲瓏不夠溫婉。按秦葛天的話說,我是扔在人堆里也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那種。我當(dāng)時看了她一眼,覺得說得挺正確。就是這樣灰蒙蒙的女生,表面安分各方面平平的,就算內(nèi)心洶涌澎湃也不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但也知分寸懂進退,沒有像小部分女生那樣張揚跋扈,逃課化妝。葛天拍了拍我的肩膀,義正辭言地說,流連,其實與你待久了,就會慢慢看到你的光彩。我垂下頭笑笑,感覺心里那一塊常年陰暗的地方曬到了些許陽光。
秦葛天是我認(rèn)識了十年,相處了一年的男朋友。并非是難看的少年,雖說不能集萬千寵愛,至少也是讓人側(cè)目的。葛天如他對我承諾的那樣,待我很好,雖說有少年的頑劣,至少感情也是踏踏實實不計較地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