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小姑娘,背來聽聽。”
“叔叔,我是大姑娘了,您叫我桃花就行了。”
我深深地瞥了一眼葉知秋,上帝保佑,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他的視線一直未離開我,我自發(fā)地把他的視線歸入“灼熱”一類。
受他的視線激勵(lì),我立正站好:“叔叔阿姨,那我背了?!?/p>
我聲音朗朗如風(fēng):“三月春風(fēng)暖,染紅了桃花源。溪流桃花水,水映桃花山。漫步走過遇仙橋,石板小路灑滿了桃花瓣。風(fēng)也香,雨也甜。桃花源里住一夜,多活那個(gè)二十年。幽幽秦人洞,青青千丘田。云染松杉樹,霧滿桑茶園。曲曲彎彎沅江水,碧波閃閃灑滿了打魚船。山也翠,水也藍(lán),誰不羨慕武陵人,住那個(gè)畫中間。”
我得到了滿堂喝彩,中間摻著樓梯口一聲洪亮的:“好,好一個(gè)‘住那個(gè)畫中間’!”
我循聲側(cè)頭探去,原來是一個(gè)鶴發(fā)老人,精神矍鑠,儼然是桃花源里的世外高人,站如青松,聲如洪鐘,身板與我爺爺有得一拼。
我聽葉知秋和路蕊喊了聲:“爺爺?!?/p>
黑妹還奔上去挽著老人的手,當(dāng)眾親熱撒嬌:“爺爺,你上次給我的茶我還要,太神奇了!爺爺你是華佗嗎?做的茶好棒哦,我同學(xué)都問我要,我才不給他們呢。”
我心道,稱你是Loli還真委屈了Loli,活生生能把陰間的華佗老先生給氣哭出來,這華佗老先生什么時(shí)候成茶農(nóng)了?
我正不屑時(shí),葉知秋的爺爺拍拍黑妹的手,之后把飽含智慧的目光轉(zhuǎn)向我,眼神清亮不渾濁,仿佛能洞悉一切穿透所有。我震了一震,又再度恭恭敬敬來了一個(gè)大鞠躬:“爺爺好,我叫陶花源,小名桃花?!?/p>
此時(shí)葉知秋家飯桌熱氣裊裊,我肚子里饑餓的蟲子蠢蠢欲動(dòng),在我的千盼萬盼中,終于“咕咕”大叫了兩聲,在場者無不清晰聽到。
我心里尋思著,這下我總能留下來吃飯了吧。
蒼天保佑,我真的留下來吃飯了。
在我假意離開,而葉家人的熱情挽留下,我不忍拂了他們的好意,于是欣然坐下,一口一個(gè)“叔叔阿姨爺爺葉知秋,打擾了,打擾了,真不好意思啊”。
我太好意思了,樂得臉兒紅、心兒熱,唯一的缺憾就是黑妹也厚著臉皮,留下吃晚飯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感到飄然,因?yàn)槿~知秋就在咫尺之外,而我故意挑了個(gè)靠近他的位置。
他仍舊是少言寡語,卻在眾人端菜忙碌之際,紅著臉說:“桃花,不要坐我旁邊。”
我心一沉:“為什么?”難道他想坐黑妹邊上?
他長滿水痘的臉不自然地偏了偏,似乎有意閃躲:“我怕你看到我的臉吃不下飯。”
我的心,瞬間輕舞飛揚(yáng)了。嘴角不自覺地牽起,我悄悄湊過去揶揄他:“葉知秋,雖然你長了水痘,但還是挺秀色可餐的。你天生麗質(zhì)啊,你看你看,連你的水痘也長得比別人的漂亮。”我歪著頭問,“你怎么長的?”
葉知秋臉微慍,似乎水痘也沾了些粉色的水汽,被我的三言兩語擊得說不出話,于是只能替我盛飯,低著頭說:“你就快知道它是怎么長出來的了。”遞過飯,他又不放心地補(bǔ)了一句,“多吃清淡的?!?/p>
我點(diǎn)頭如搗蒜,呵呵直樂,抬起頭時(shí)遇到了對面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糾結(jié)的眉毛就快擠出黑色的膿水來。我內(nèi)心邪惡的力量伸出了枝椏,更樂了。
晚宴很不清淡。
葉知秋父母熱情如火,念我初來乍到是個(gè)貴客,把一大盆飄著若干中藥的雞湯擺在我面前,攤手請我品嘗,葉爸爸更是客氣,夾起一塊雞腿送我碗里:“來,桃花,嘗嘗,這雞湯的燉法可是知秋媽媽家的祖?zhèn)髅胤?。來,試試,算是?dāng)做知秋這小子把水痘傳染給你的補(bǔ)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