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巖麻木不仁地回了一句：“You  too。”便匆匆離去。此時聽到這樣的祝愿，豈不是莫大的諷刺！就像在路上開車違規(guī)，吃了一張大罰單后，警察照例會向你說一句：“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其實這一天已經(jīng)被他敗壞得一塌糊涂。高巖有過幾次這樣的經(jīng)歷，每次都會用中文回敬一句：“去你大爺?shù)?！?/p>

剛剛在房間安頓好，許琴來電話了。她永遠(yuǎn)這么正點，高巖百思不解。

“你住下了嗎？哪家旅館？”

“你怎么知道我住旅館？”

“你開卡車走的時候，我看見了?？偛粫侨ザ碉L(fēng)吧？”

“你沒睡嗎？燈全黑了。”

“出了這種事兒，我睡得著嗎？”

“Ruby呢，她睡了嗎？”

“早睡了，這個小害人精！”

“別這么說，孩子說的都是實話。”

“你說她小小年紀(jì)，怎么會記得那么清楚？”

“天才呀，像你。”

“高巖，剛才我已經(jīng)想好了。你去和李大夫說，只要你們倆沒事兒，我怎么都行。大不了賣房子搬家，我?guī)Ш⒆幼?。?/p>

“沒那么嚴(yán)重。李玲是兒科醫(yī)生，心軟得跟孩子一樣，說不定明天就來接我回去，你就放心吧！”

“那好。我這幾天就不去找你了，省得生事兒。你自己好好兒的，啊？”

最后這一句祝愿，高巖聽著很受用。還是中文語意豐富，層次分明，語感微妙。不像老美，永遠(yuǎn)是什么“美好的一天”。是不是奔喪時也來這么一句？

他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笑了。趁著心情稍稍好轉(zhuǎn)，他撥通了小嵐的手機。

“爸，你怎么才來電話呀？”

“是不是你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