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下子炸開了,所有人的目光刷地射向鄭恬新。鄭恬新腦袋轟的一下,蒙住了。怎么會這樣,不就一篇房價成本清單的報道,它矛頭指向個別開發(fā)商的暴利,又沒批評政府部門,怎么就成政治事件了?再說,北邊的福建和浙江的省會城市,前兩年就披露了房價成本清單,當(dāng)?shù)卣矝]說什么,怎么到了南河,就這樣上綱上線?
鄭恬新為《南河快報》和熊糾糾抱不平。但他不敢說什么,那齊刷刷而來的目光,逼得他只有把頭壓得低低的。幸災(zāi)樂禍、等著看笑話、如釋重負等,都在里面了。
采訪部主任的大嗓門響了:“前兩天我就說嘛,這種新聞怎么能見報呢,缺乏起碼的大局意識嘛。某些報紙一味迎合讀者的低級趣味,忘記繃緊政治這根弦,是要闖大禍的。這點,我可是經(jīng)常在采訪部敲打的。”附和的聲音如潮而來,他們有了掩飾自己無能的最好擋箭牌,能不興奮嗎?
鄭恬新忍不住心里罵著,得意什么,忘了前天因為重大漏稅在下稿會檢討得屁滾尿流的樣子?
社長敲了敲桌子:“閑話就不說了。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南河晚報一定貫徹市委市政府的會議精神,打好這場輿論戰(zhàn)。所有人,無論老黨員還是新黨員,無論資深主任還是普通記者,都要自覺服從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在這場特殊的戰(zhàn)斗中接受考驗。大家有沒決心,打個這場翻身戰(zhàn)?”
大家自然說有決心。散會后,社長叫住鄭恬新:“小鄭,你不要有什么顧慮,作為資深記者,你這幾年的努力和成績,我們是看在眼里的,相信你能站好立場。等下市物價局負責(zé)人會到報社,你和他們配合一下,以部門申明和澄清的方式,駁斥房價成本清單純屬個別人的虛構(gòu)和編造。”
鄭恬新除了麻木地點頭,還能干什么?末了社長拍拍他的肩膀,鄭恬新差點小腿一軟,跌倒在地。
鄭恬新埋著頭,貼著墻壁回辦公室?!疤裥拢裥??!庇质撬?,也不知她叫“恬新”,還是“甜心”?
別嘔心了,好不好?鄭恬新真想沖她大喊一陣發(fā)泄一下。為這個名字,鄭恬新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沒少受同學(xué)嘲笑。鄭恬新一度提出要改名,他媽眼睛一瞪:恬新有什么不好的?恬是你的字輩,想忘本不成?媽媽一不高興,凡事就別想折騰了。鄭恬新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生活,所以打消了改名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