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當然都是有錢人。但是,司馬遷為他們樹碑立傳,并不是在搞一個司馬遷版的“胡潤富豪排行榜”,不是說誰的錢多,誰就是老大。誰錢最多,誰就最牛。司馬遷的見地可沒有如此淺薄。
能夠被司馬遷樹碑立傳的富豪們,可不是光有錢就行,還必須符合司馬遷的條件。司馬遷自己寫了一篇《太史公自序》,就是《史記》的最后一篇,他說,他寫作《貨殖列傳》的出發(fā)點,有五句話,就是:“布衣匹夫之人,不害于政,不妨百姓,取與以時,而息財富,智者有采焉?!?/p>
這五句話是什么意思呢?實際上,這就是司馬遷為商人樹碑立傳的條件。我們可以把它歸結為三個方面。
首先,是“布衣匹夫之人”。意思是說,這些靠商品的生產和經營賺了錢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是當官的。至少,他們在搞經營賺錢的時候身份上是普通老百姓,不是在朝官員。也就是說,他們賺錢靠的是自己的聰明才智,而不是政治權力,也不是搞什么權錢交易。這是第一個條件。
其次,是“不害于政,不妨百姓”。意思是這些人賺錢,靠的是合法經營,不是靠違法亂紀、違背國家法律制度,或者損害國家利益。這些人賺錢,不坑害老百姓,不搞什么假冒偽劣或是坑蒙拐騙,損害社會大眾。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錢來路很正。
第三,是“智者有采焉”。意思是這些人的經營之道、他們的賺錢辦法,值得后來者學習,能夠對于后世之人,有所啟迪,有所幫助。
這幾個方面,就是司馬遷為工商業(yè)富豪們樹碑立傳的條件。也就是說,只有符合這些條件的工商業(yè)者,才有資格被司馬遷載入史冊,才有可能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看過《史記》的朋友都知道,《史記》里面筆墨最多的當然是王侯將相之類的大人物,而專門寫工商業(yè)者的《貨殖列傳》,在其中只占一小部分,并且是從后面倒著數的第二篇。
但是,我們千萬不要小看這一小部分!因為,在司馬遷之前,專門為工商業(yè)者樹碑立傳的歷史書籍從來就沒有過。司馬遷寫的《貨殖列傳》是開天辟地頭一樁。司馬遷之后呢?在二十四史中,除了班固寫的《漢書》模仿司馬遷的寫法有一篇《貨殖傳》之外,再也找不到專門為工商業(yè)者樹碑立傳的歷史文獻了。幾乎可以說是“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這也可見司馬遷的卓越之處。
一部二十四史,除了《史記》、《漢書》外,其他的幾乎全部都是王侯將相的天下,再也沒有工商業(yè)者的位置了。我們今天真應該感謝司馬遷,如果不是《史記》,古代那些成功企業(yè)家的故事,我們是無從知曉的。
其實,除了《貨殖列傳》以外,司馬遷還在《史記》的其他部分,談到了眾多的工商業(yè)者。通過這些篇章,司馬遷為我們留下了一系列饒有趣味的工商業(yè)故事,也留下了許許多多發(fā)人深省的工商業(yè)者的傳奇。
二 、商賈傳奇
司馬氏的筆下記錄了許多商人傳奇。比如本章開頭我們提到的秦始皇隆重接待寡婦清的故事。
寡婦清是我國歷史上有文獻記載的第一位女企業(yè)家。她的老家,在現在重慶市涪陵縣一帶。寡婦清是一個寡婦,但她卻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而是一個才能卓越的女強人。大概一般的男人不能入她的眼(那時候貞潔觀念還沒有根深蒂固),丈夫死后她一直沒有再結婚,一直保持著寡婦的身份,所以司馬遷稱她為“寡婦清”。又因為重慶在古代屬于巴國之地,所以又稱她為“巴寡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