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魂情不自禁地走到焫隆的身旁。她沒有想過熟睡中的焫隆就像一個嬰兒一般,眉宇間更是有著一股未褪去的稚氣,看得她心里竟然有一種很憐惜的感覺。
這個皇帝陛下在等候她一直等到睡著了,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焫隆在夢里也不知道看見了什么,竟然眉頭深鎖,嘴角時不時地也跳動一下,看來那必定不是什么好夢。
輕魂站在床邊等待了一會兒,卻依然不見焫隆醒來。在她進(jìn)宮的時候,安晴和她說,焫隆是一個心機(jī)很重,城府極深的男人,他做事手段強(qiáng)硬,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暴君,要輕魂萬分小心??墒禽p魂卻覺得,相比起蔓華和楚陽來說,焫隆不過是剛開始懂得張牙舞爪的幼獸罷了。
看著焫隆緊鎖的眉頭,一時興起,輕魂坐到床邊靠近了焫隆,伸出手去想撫平焫隆的眉頭。怎料,焫隆猛地睜大了眼睛,一手抓住輕魂把她按倒在床上,另一只手在身旁的枕頭下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輕魂。
不過匕首還是停了下來,焫隆大睜著眼睛,喘著粗氣看著自己身下的人兒。他宛如從噩夢之中驚醒,難以控制自己,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拿出匕首和按倒那個接近他的人。這樣的情況在這二十年來出現(xiàn)過很多次,仿佛伴隨著他的成長,死在他手中的人也很多,他們都是無辜的。
手中的匕首吹毛立斷,那刃尖正好觸上了輕魂的脖子,焫隆的手因?yàn)榧佣澏吨?,刃尖劃破了輕魂那如雪的肌膚,那流出來的鮮血就像一條紅色的小蛇,緩緩移動。這道血紅映到了焫隆的眼里,刺痛了他的內(nèi)心。
可是手中的匕首卻因?yàn)轭澏哆t遲沒有收回,輕魂脖子上的傷口似乎變得更深了一點(diǎn)。
輕魂心里很吃驚,她也害怕,她想起了那天在湖里,蔓華用匕首想殺她的情景,而現(xiàn)在即使她帶著那手鐲珠沙,也難以在此時此刻碰開焫隆手中的匕首。
“皇上……”輕魂柔聲的開口,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鎮(zhèn)定,因?yàn)樗龥]有想要繼續(xù)刺激焫隆,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么讓焫隆的反應(yīng)如此的大。
聽到輕魂的聲音,焫隆緩緩地移開了匕首。他看著輕魂脖子上的血痕,露出了抱歉的神情,“朕不知道是你……對不起,不能給你叫御醫(yī)……”
在焫隆的話里,輕魂明白了焫隆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不過這樣的皮外傷她也不在意。她微微一笑,如此說道:“皇上,輕魂的命并不值錢,若能讓皇上安心的話,殺了我又何妨?”
聽了輕魂的話,焫隆愣了一下,他一直覺得雖然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皇帝,可是除了李公公和那在幾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的奶娘以外,沒有人真的把他當(dāng)成皇帝,所有人都是虎視眈眈的看他,輕視他,一心想要在他的身邊得到榮華富貴,而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可是面前這美麗的女子和他說,她的命,是屬于他的。可是屬于他的命,又怎么會不值錢呢?
那么一瞬間,焫隆覺得,天地之間,最珍貴的寶物便是眼前這美麗的女子了。
“輕魂、輕魂……”焫隆把手里的匕首丟掉,想伸出手去撫摸輕魂脖子上的傷口,可是他卻猶豫了一下,因?yàn)樗浀糜t(yī)曾經(jīng)說過,不要用手去碰傷口的,于是焫隆便俯下身來,輕輕舔去了輕魂脖子上的血跡。
血腥味彌漫在口腔之中,焫隆有點(diǎn)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某一天,他和生母菊妃一起坐在菊魂軒內(nèi)的一個涼亭里。
那時是黃昏,菊妃親手把亭子四角的垂簾放了下來,失去了皇帝寵愛的妃子也不會有往日的排場,本是七十二宮婢的侍候,現(xiàn)在也只剩下一個老太監(jiān)和焫隆的奶娘跟隨他們了。
偌大的菊魂軒一片衰敗,還未到秋日,花園里已經(jīng)不見半點(diǎn)的生機(jī),那竹制的垂簾隔絕了那看見燈火而飛撲過來的蟲子,那是非常善良的做法,沒有撲火的蟲子,便沒有最凄絕的故事。
那個時候的菊妃已經(jīng)不施脂粉,因?yàn)榛倨恋膴y,她所愛的男人都已經(jīng)看不到了。
焫隆記得,那個時候菊妃一臉哀傷的看著他,和他說——孩子,不是你的父皇不愛你,而是因?yàn)樗腔实?,所以不能把愛給你。而我雖然是你的母親,可是我也是一個女人,在不久的將來,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那么你千萬別告訴她,也別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