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游擊分隊追著落山的日頭出發(fā)了，樸東明提議唱個歌，丁儒剛不同意，說違反紀律，搞不好會招來美軍飛機。陳子忠馬上拍手說好，應該吼兩嗓子壯壯士氣。

從這以后，丁儒剛同意的，陳子忠一定要反對。

丁儒剛沒轍，說那就唱志愿軍軍歌吧，雄赳赳氣昂昂……陳子忠打斷他，說換首老歌，我起頭，到敵人后方去，把鬼子趕出境，到敵人后方去，把鬼子趕出境，抄后路出奇兵……

戰(zhàn)士們笑，幾年沒唱這首歌了，怪想得慌，他們壓著喉嚨唱，渾身的血自然就沸騰了。

陳子忠沒想到游擊隊的第一戰(zhàn)會來得那么突然。第三游擊分隊脫離主力部隊后連夜趕赴指定作戰(zhàn)區(qū)域，準備建立密營根據(jù)地，路上竟遇到了美軍。

夜里狂風大作，鵝毛大雪隨著狂風瓢潑而下，人眨眼被裹成了棉花團。頂著狂風暴雪中趕了幾小時路，陳子忠命令部隊在一處懸崖下避風休息，風息雪停后打前哨的戰(zhàn)士報告，懸崖上有不明數(shù)量的美軍。

“是美國鬼子，不是韓軍？”陳子忠激動起來，不停搓著大手，手上的老趼像要磨出火星子。

“藍眼睛，大鼻子，肯定是美國鬼子，放哨的鬼子點煙時候我看到真真的，真想給他一槍，沒個跑?！?/p>

“打他娘的！”

“敵人數(shù)量不明，這么做太冒險?！睒銝|明有疑慮。

丁儒剛早在雪色中觀察好了地形：“山頂面積不大，最多能容納一個連宿營。”

陳子忠很興奮，在遠離一線戰(zhàn)場的群山中遇到孤立無援的美軍，無異于把肥肉送到了嘴邊。他親自偵察時看見兩名放哨的美軍的卡賓槍上了刺刀，來到朝鮮后尖刀連多次和舉著太極旗的南朝鮮軍隊，武裝到牙齒的美軍作戰(zhàn)，從沒遇到過敢于肉搏的敵人，戰(zhàn)士們快憋瘋了。

夜空像口巨大的行軍鍋扣在頭頂，黑得讓人喘不上氣。

哨兵一定是戰(zhàn)場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因為哨位設在一片開闊地拖后的位置，開闊地落滿細如針的冰凌，冰凌上蓋著一層雪，輕輕踩上一腳便會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如果不是兩名哨兵因為交易《花花公子》雜志大聲爭吵，陳子忠和侯瘋子絕對不會那么順利。他們趁著兩名哨兵吵鬧時偷偷摸了上去，侯瘋子切瓜似的砸爛兩個腦袋，一堆花花綠綠的紙片和幾張美元散落在血泊里。

尖刀三排的戰(zhàn)士們呈扇形向山頂靠攏，他們身穿棉夾襖，腳蹬解放橡膠鞋，和美軍裝備比起來寒酸得讓人想哭。

六十多名美軍蜷縮在鴨絨睡袋里打呼嚕，陳子忠拎著兩把盒子炮在敵人的營地轉(zhuǎn)悠，侯瘋子扛著大錘緊隨其后。

陳子忠的腳步很輕，丁儒剛帶領機槍小組正向制高點運動，等到機槍架起來所有的美軍都會變成俘虜。

一名美軍搖搖晃晃地從睡袋里爬了出來，睡眼蒙眬地向陳子忠這邊張望，他的手上戴著一只夜光表。

“砰！”陳子忠無暇思索，甩手就是一槍，美軍應聲倒地。

槍聲響徹夜空。

山頂一陣大亂，十幾名美軍抓起身邊的武器，爬出睡袋，黑黝黝的槍口快速移動，在黑暗中尋找目標。美軍清一色裝備著自動武器，一旦發(fā)生對射，占據(jù)被動環(huán)境的游擊隊處于絕對劣勢。

“排長，咋辦？”侯瘋子回頭張望，機槍還沒架起來，戰(zhàn)士們還在半山坡。

“是個當官的。”陳子忠惦記著那只夜光表，反手摁倒了侯瘋子，“臥倒！”

槍聲是最直接的命令。戰(zhàn)友之間的默契在千鈞一發(fā)的關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游擊隊的戰(zhàn)士們離山頂還有段距離，聽到槍聲靠前的老兵們幾乎同時朝山頂扔出了手榴彈。

漆黑的夜空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像是一群怪鳥掠過樹梢。

幾十顆手榴彈在山頂炸開了花，飛濺的火光撕裂了漆黑的世界，劇烈的搖晃震撼著地面，一蓬蓬的鮮血爆裂開來，一只斷臂落在陳子忠的眼前，粗重的汗毛在火光下歷歷在目。

反應最快，最先從睡袋里跳出來的美軍士兵幾乎全部被手榴彈炸飛了。

“狗東西，虧得老子反應快！“陳子忠借著火光左右開弓，又有幾名美軍被擊斃。侯瘋子脫光了膀子，號叫著撲了上去，還在擺脫睡袋的兩名美軍立即成了糨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