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秋陰沉著臉,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向不遠處那個看上去一臉悲傷的年輕女人,冷冷地說:“喪葬費我們已經給過了,今天派車送你們來,還有那么多員工陪著,已經很厚道了,你們不能得寸進尺?!?/p>
王淑芹低著頭不敢看她,其他家屬也四散著站在旁邊,假裝沒聽見。酒店里的員工默然不語,似乎對這種突發(fā)情況感到很茫然。
李大姐的年紀比較大,這時便作好作歹地勸解。沈念秋惱怒地說:“朱力放的這把火搞掉酒店一百多萬,他們還嫌不夠嗎?最后逼得黃總只能把酒店賣了,這你們都是親眼看到的。做人不能太不講道理,我們做得夠好了,你隨便出去講給誰聽,看別人會說是我們不對還是他們不對?!?/p>
“是、是,沈總,當然是你對?!崩畲蠼愫寐暫脷獾匦?,“可朱力畢竟已經走了,他們孤兒寡母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寬容了吧,這點東西也花不了多少錢嘛?!?/p>
沈念秋氣得要命,可如果死者放在這里遲遲不燒也麻煩,就怕他們又聽了誰的煽動,弄出什么抬死人去市政府喊冤之類的鬧劇出來。她長出口氣,聲音放緩了,“那好吧,控制在一千塊以內,叫吳主任跟你一起去辦,記得讓他們開發(fā)票?!?/p>
李大姐如釋重負,連忙拉著王淑芹去買骨灰盒,又讓吳瑞弘帶著王淑芹的哥哥去買香燭紙錢鞭炮等一應物品。
這時有個員工輕聲嘀咕,“真是犧牲他一個,幸福全家人,這買賣太劃算了?!?/p>
院子里很安靜,他說的話雖然輕,那些親屬也都聽得清清楚楚。朱力在酒店里的工資一年不到一萬塊,就算不吃不喝不用,工作五十年也掙不到五十萬,這是誰都清楚的。除了王淑芹一家外,跟來的那些人都不是朱力的直系親屬,只是幫著過來要錢的,既然現(xiàn)在錢已到手,他們就不關心怎么燒死人了,只惦記著回去分錢,因此現(xiàn)在都一聲不吭,連勸慰王淑芹的人都沒有,反而是酒店的這些同事還上去安慰幾句。
他們在屋里選骨灰盒,其他人也都躲在有暖氣的房間里,只有沈念秋不愿意再與那些人接近,獨自站在院子中間。寒風吹拂著她的頭發(fā)和大衣下擺,她卻恍若未覺,一動不動,仿佛冰冷的雕像,有種特別的威嚴,讓人感到敬畏。
王淑芹本來還想買最貴的八千八百八十八的那款骨灰盒,李大姐連哄帶嚇,才讓她改了主意,又折騰半天,才買了一款八百多的,外觀雕刻得相當精美,并不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