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自覺地反問:“既然知道沒有結果,又可以接受彼此做朋友,那為什么要開始?”問出口了才發(fā)覺很失禮,他跟我?guī)缀踹€不熟悉。
“你有沒有穿過十六厘米的高跟鞋?”他問我。我搖頭。
他接著說:“戀愛是不用思考為什么的,它就像穿著十六厘米的高跟鞋走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摔得鼻青臉腫,可你依然在不斷嘗試一直到摔倒為止?!?/p>
“難道就沒有像平底鞋一樣的戀愛嗎?”
“像平底鞋那樣的不是戀愛,是婚姻?!彼麚u搖頭。
我并不能完全了解一直穿平底鞋走路的感覺。但我相信生活中的一切事物總會留一條中庸的路給我們走,就像在平底鞋和高跟鞋之間總有一個舒服的高度存在一樣。
正當我努力搜尋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菜上來了。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面對食物我們沒有再聊戀愛的話題,一直在討論初中時代的彼此,希望找到一些記憶里重合的部分。餐廳有點熱,食物有點辣,燈光有點強……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坐在對面的這個男人——他天真而坦誠,像米瀾一樣身上充滿激情和勇氣,毫無畏懼地投入一切可能與不可能的未來,更不在乎對任何人坦白內心的想法。他臉上被燈光投下鼻梁的陰影,時間看似靜止不動,卻迅速地將我們向前推去。
米瀾乘坐的航班在大約一小時后抵達。
安亦卓接過她手上的行李小推車,她驚訝得聲音都比平時大了一些:“真不可思議!你們兩個怎么會一起出現(xiàn)?”
她看看我,又看看他。
還不等我開口,安亦卓很快說:“我們前幾天剛巧遇到,聽說你要回來,我馬上就自告奮勇一起來接你了。是不是很感動?”
她把手伸進我胳膊里挽著,一邊對他刨根問底:“北京有一萬六千多平方公里,你們在哪里剛巧遇到?”
他好像從來不會尷尬一樣,總是應對得很迅速:“理論雖然是這樣,但每個人都有日?;顒拥能壽E嘛。大家生活軌跡只要有相似,就必然會相交,一點也不用意外。”
“喂,你跟我打太極,很明顯心里有鬼!”
安亦卓終于轉過頭向我求助:“你就忍心看我一個人被逼供,都不跳出來說句公道話?我哪里有鬼了?”說完后他暗示性地一眨眼。
我知道他并不想坦白遇到我的前因后果,于是反問:“其實我也懷疑,你忽然跟我偶遇,是不是在跟蹤我?”
安亦卓裝作苦大仇深狀:“還好意思問我為什么跟蹤你?初二上學期你向我借了兩根自動鉛筆芯,后來一直都沒還過……”
“初中我跟你說過話嗎?你不會記錯了吧?是不是借給米瀾了?”
他一只手推著行李,另一只手騰出來捂住胸:“你居然都忘了!太受刺激了,我幼小的心靈經(jīng)不起這么沉重的打擊……”
我立刻很體貼地表達歉意:“啊,對不起,請你們喝奶茶吧!”
米瀾搖了搖頭,夸張地嘆口氣:“哎,你們兩個演得真默契,不如結婚吧?!?/p>
他一口回絕:“不行,我才不跟借了自動鉛筆芯不還的女人結婚!”
我順勢把我的包也放到行李小推車上:“別這樣嘛,都說了請你們喝奶茶……”
米瀾把手臂抬起來一左一右搭在我們倆肩上:“咱們趕緊去吧,剛在飛機上沒吃飽,正愁下午茶沒著落?!?/p>
……
最終我們都懶得另找地方,就在T3的某家Café短暫地休息聊天?;厝r,安亦卓先送我到學校,然后送米瀾回家。
那天晚上我有兩節(jié)課。宿舍是只有五層高的老樓,每當黃昏走過門前的林蔭道去教學樓,回頭總能看見太陽的半個臉躲在老舊的房頂后,周圍層層暈染著金色的光線和深紅色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