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雖然很大，但還是讓人一聽，就感覺到他內(nèi)心的膽怯。

李秋菊一聽就知道那錢肯定是被丈夫拿走了，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你了，你把那錢還給鳴兒吧，這可是鳴兒的學費??！”

老莊頭朝著莊子鳴娘倆，揮了揮手，“去，別在這里給老子丟人現(xiàn)眼，給我滾回去?！?/p>

李秋菊依舊朝丈夫跪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道：“你知道嗎？我為攢這筆錢，有多難？那全是我靠賣血，一次次好不容易才攢下來的。”

莊子鳴聽了，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此時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每一個月，總會準時來學?？此淮?。而每一次來，總是顯得那么憔悴。

他真沒有想到，母親為了替他攢學費，竟然一直偷偷去賣血??！

老莊頭聽了，也愣住了，他嘟囔了半天，才結(jié)巴著說道：“那……那……錢，被我賭……賭沒了?！?/p>

李秋菊聽了丈夫的話，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一下子暈倒在地。

莊子鳴慌了手腳，他撲了過去，“媽，你怎么了？你醒醒?。　?/p>

李秋菊悠悠醒來，看著兒子，哇的一聲就哭了，“鳴兒，媽對不起你，那大學，看來是不能上了?！?/p>

莊子鳴也哭了，“媽，你別哭，那學我不上就是?！闭f完攙起母親，朝家走去。

8

那天晚上，直到夜深，老莊頭也沒有回去。李秋菊雖然恨丈夫把自己給兒子賣血攢下的學費全賭輸了，可還是忍不住擔心丈夫這么晚沒回來，會不會有什么三長兩短。

她敲了敲莊子鳴臥室的門，說道：“鳴兒，你爹這么晚還沒有回來，你出去找找看吧！”

莊子鳴恨死了父親，聽了母親的話，賭氣地答道：“不找，媽，也不許你去找，讓他死在外頭才更好?！?/p>

李秋菊聽了嘆了一口氣，還是黑燈瞎火地走出了家，圍著村頭轉(zhuǎn)了一圈，無功而返。

老莊頭到天亮也沒有回來，這一夜，李秋菊也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就有人把家里的大門擂得震天響。李秋菊一聽那聲音，就預感出事了。果然，披衣出來一看，是村里人來報信的，說一大早去干活，見水溝里躺著一個人，上去一看躺的人是老莊頭，已經(jīng)死了多時了，死時，他的手里還捏著一個酒瓶，估計是喝醉酒，跌到溝里，摔死的。

李秋菊一屁股癱坐在地下，雖說這個男人，給她的永遠是傷痛，可是當聽到他死了，李秋菊心里還是非常難過。

倒是莊子鳴，從聽到這個消息到辦完父親的葬禮，他自始至終沒有掉過一滴淚。他恨父親，恨他這么多年給母親帶來這么多傷害，恨他弄碎了他的大學夢。

辦完喪事，這個家更窮了，就在莊子鳴抹著眼淚，決定放棄上大學，出門打工賺錢時，是村里的鄉(xiāng)親們又給了他希望，他們湊夠了莊子鳴的學費，又把莊子鳴送上了開往省城的客車。

莊子鳴大學4年，從來沒有再向家里要過一分錢，全是靠他的勤工儉學把大學念完的。大學畢業(yè)后，由于莊子鳴成績優(yōu)秀，被學校留校任教。

和葉紫結(jié)婚后，他無時無刻不在希望，母親能夠進城享福。可每一次，都被母親拒絕了。母親的幾次進城，都是他七哄八哄而來的，第一次進城，是他騙母親葉紫要出差，沒人照顧他。第二次進城，是葉紫生孩子。

可每一次，母親都不愿意久留，直到自己要去支教，看到母親自愿留了下來，莊子鳴高興極了，以為母親從此可以留在城里，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