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琥珀想:那小子仗著槍法準(zhǔn),技癢難熬哇。果真讓他打上一個,難保不上癮,以后動不動就打。我說了多少次,是“反革命投敵犯”,他總叫什么“通奸犯”,狗屁毛??!兩眼盡瞅住什么事嘛。
“我和呂寧奎說過:我要是班長啊,就讓那對狗男女過去?!?/p>
南琥珀盯住司馬戍:“哦?”
“過去混混,就知道苦頭了,敵人利用幾天,就會把他們踢開,絕對不會有結(jié)果。人家要的是整塊大陸,懶得養(yǎng)一對癡男女。聽說前幾天也有家漁民偷渡過去,人家用槍打,根本不準(zhǔn)靠岸,只好回來坐牢。傻子呵,下海過去的統(tǒng)統(tǒng)是傻子,其次才是反革命?!?/p>
“要你,那天晚上就不開槍嗎?說實話。”
“當(dāng)然開,不過我槍法不準(zhǔn)呀?!?/p>
都是事后的想頭,南琥珀心里冷笑著,目標(biāo)猛地出現(xiàn),你也不會這么平靜!哼哼,臭我吧,就算我干掉了一個傻子,還有好些“呂寧奎”吹乎我哪。你哩,就他媽一個。
南琥珀立功后,也結(jié)結(jié)實實地得意過。無論往哪兒一站,總有人悄悄指他,“干掉過一個……”,于是他們呀地靜下聲,朝邊上讓讓。他哩,占據(jù)著較大的空間,有意把身子放松,目光軟軟地望天望地,仿佛什么都認(rèn)識,就是不說話。他們偏偏服他這副樣兒。
司馬戍悠悠地道:“如今,下海過去的比上岸過來的多嘍?!?/p>
“胡說八道。”南琥珀隨便駁一句,并不認(rèn)真,因為他知道司馬戍講的是事實。
“就算吧。要是一點都不胡說八道,你活著試試?……咱們這兒呀,是個垃圾口,兩邊的垃圾都擠過來擠過去。海流呀,瞎幫忙。瞪什么眼?要打我反革命嗎?說實話,班長,我們家已經(jīng)有個反革命了,再多一個又怎樣?”
南琥珀欲言,牙齒忽然咬到舌頭邊兒,疼得他舉舌無語,口角直撲冷氣,愈使他惱火。他打量司馬戍,猜測他是真言還是假怒。他想:今日他怎么這樣興奮,半年后的話加在一起也沒今日這一會兒多。把我當(dāng)傻子嗎?我不過懶得張口罷了,我把舌頭窩在肚子里。你知道那些屁事我哪點不知道?要論說嘴我比你還敢說吶。喚,都是這只丑東西鬧得……
南琥珀上前從司馬戍手里抓過小銅龜,厲聲道:“你也別要,我也別要!”揮臂扔進(jìn)大海。
司馬戍一呆,跳起腳去迫。南琥珀大喝:“站??!看腳下!”
司馬戍在沙帶邊站住。這條沙帶一旦形成,任何人不準(zhǔn)逾越。
司馬戍氣得一扭一扭地回來,“你憑什么扔我東西?”
“讓它在海里歇著吧,原該是它的地方?!蹦乡陮ψ约汉軡M意,“你知道海里藏著多少東西,再多一個又怎樣?”
司馬戍道:“你就怕人提那天夜里的事,提了你就火!其實我今天并不是有意要提,是你送了我東西,我一高興話就多。沒想到你,你……”司馬戍臉泛青。
“回去?!?/p>
“今日黑的早,告訴你吧班長,和你那夜一樣!”
“跑步?!蹦乡晗扰芷饋?。
“一二一,一二一……”司馬戍跟著他,故意喊口令。又把連長的聲音仿得妙絕。
南琥珀想:今夜非放他“潛伏”,看他怎樣?我的防區(qū)比八班長長二百米吶,那家伙完全可能從我這塊下海。來吧,最好來,他敢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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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號距海邊五百四十余米,地形略高。這樣,人朝海邊撲去時,一路全是下坡,自己就有離弦之箭的感覺,速度越快,膽氣也越猛。當(dāng)撲到海邊的時候,你就比你剛出門時厲害得多!十號是一幢花崗巖筑就的班哨所,半截隱入地下,四周有矮松,塹壕,幾株夾竹桃,老大一片生產(chǎn)地。十號門扇大,窗戶小,頂部平?!@很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