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漫長又平淡。斯憔找到了喜歡的工作，她給一本雜志設(shè)計插畫，然后搬離了顏悅的公寓。左南的畫開始有人關(guān)注起來，斯憔知道左南畫得好，她覺得特別開心。那年圣誕節(jié)，缺少了林家明，但是他們還是照常去火鍋店吃了東西喝了酒，當(dāng)然也吃了大桶的冰激凌。那年的冬天特別的冷，還下了很大的雪。路上的積雪很厚。到處都是賣花的小姑娘。斯憔不明白情人節(jié)賣的玫瑰，為什么也要拿到圣誕節(jié)來賣。但是這些對于熱鬧的人來說，完全沒有質(zhì)疑的余地。左南還是買了花，一支遞給斯憔，一支遞給顏悅。左南說圣誕快樂。

他們?nèi)⒓右粓鍪フQ狂歡派對。斯憔和左南去吧臺點飲料的時候，顏悅坐在昏暗的桌子邊抽煙，揚著好看的面孔，翹起腿來，悠然自得地婉拒陌生的搭訕男人。斯憔靠近顏悅的耳朵，說顏悅你該找一個照顧你的人了。顏悅挑起眉毛，假裝慍怒。斯憔就大笑。左南不知道斯憔和顏悅耳語著什么，看得一臉莫名。顏悅就不理斯憔，拉起左南說我們?nèi)ヌ?。斯憔不會跳舞，但是她看著左南和顏悅跳依然很開心，她喝了酒。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那天的晚上斯憔醉得很厲害。所以后來很久的一段時間，斯憔都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幻想，她說服自己相信那是幻覺。斯憔對自己說，我喝了那么多酒，絕對不可能那么早就醒過來。她也不可能跑去顏悅的公寓，給顏悅送圣誕禮物。斯憔不會用顏悅給她的鑰匙打開門，她不記得自己沒有還顏悅的公寓鑰匙。她看見顏悅和左南在屋子里的時候，以為那都是假象，即使顏悅穿著左南的白色襯衣。顏悅抽著煙，轉(zhuǎn)過臉來，背著窗子的光，讓斯憔看不清顏悅臉上的表情。

那天是圣誕節(jié)，路上的積雪真的很厚很厚，斯憔在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她想起那么久以來，她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左南沒有好好牽過她的手，左南沒有親吻過她，其實他們從來都沒有在一起。斯憔想起曾經(jīng)的假象，那些說服自己編造的假象，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左南回家走進樓道看到斯憔的時候，已經(jīng)快零點，天空又飄起了雪。

斯憔蜷在門口的角落里，樓道陰暗的光恍恍惚惚的照著她瘦削的肩膀和手指，她把頭埋在胳膊里面。左南叫斯憔的名字，斯憔抬起頭，看不清臉。樓道里刮過空空的風(fēng)，他的手碰上斯憔的手指，才發(fā)現(xiàn)斯憔在發(fā)抖，手指冰涼。他一下子覺得喉嚨里面有些澀，難過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斯憔埋下頭，她不想讓左南看到她的窘迫。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在這里等左南，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質(zhì)問他好多問題，可是看見左南的時候，卻什么也說不出。

左南說斯憔，來，我送你回家。他拉起斯憔到路邊打車。天空飄著細細的雪，斯憔看著前面左南凍得通紅的干凈的臉，一時間恍惚。

風(fēng)吹進斯憔的眼睛，澀澀得疼。左南轉(zhuǎn)過臉，看著斯憔紅了的眼眶，一時間不知所措。

斯憔擦擦眼睛，咧嘴笑了，她說沒關(guān)系，我自己回去就好。

斯憔很快地上了車關(guān)上車門，她說：左南，再見。

左南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那聲音那么小，很快就在寒風(fēng)里被吹散了，讓斯憔后來以為左南其實從來就沒開口說那句話，他本來就不需要說那句話，是她自己弄錯了而已。

她看著后視鏡中站著的那個人的身影漸漸變小，轉(zhuǎn)彎消失不見。斯憔的右手手指，仿佛還有觸摸的溫度。左南的手，原來是微微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