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驚變(1)

風(fēng)塵記 作者:納蘭若兮


花半坼,雨初晴。

未卷珠簾,夢殘,惆悵聞曉鶯。

宿妝眉淺粉山橫。

約鬟鸞鏡里,繡羅輕。

這一日,醉香樓,張燈結(jié)彩,樂聲霏霏。

倚欄望去,滿眼的絹紗羅裙,金搖翠釵,目之所及,均是歡娛之景。

醉生夢死。

我搖搖頭,嘴角涌起一抹無奈的淺笑,這樣的脂粉之地,看似夜夜笙歌,溫香軟玉,只是,誰又能看得到人后的無奈斷腸呢?

人只道青樓女子無情,卻不知,這也只是自保的法子。

不能留情,便也只能無情了。

“?。 闭智瞄T,只聽房里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

我心里一緊,端著茶盤的手,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你既然已經(jīng)進(jìn)了這個(gè)門,難道還想立什么貞節(jié)牌坊?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存心想砸了我醉香樓的招牌?”

一個(gè)尖厲的聲音恨恨傳來,我心里更亂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醉香樓的老鴇月依云,她過來姑娘這邊……莫非?

我緊緊地咬住嘴唇,手握成拳,指甲緊緊地嵌進(jìn)肉里,一陣?yán)湟庖u來。

“云娘,求求你,不要讓紫軒接客,紫軒一輩子都會(huì)好好侍奉你老人家的?!惫媚镞煅食雎?,聲音悲悲切切,滿是絕望。

在醉香樓這么久了,大當(dāng)家的是什么樣的人,每個(gè)姑娘都心知肚明,紫軒今日這般乞求,只怕心里也是早已知道結(jié)果了。

求與不求,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

“混賬?!痹乱涝埔宦晹嗪?。

“??!”紫軒又尖厲地痛呼起來。

我心里一陣抽痛。

醉香樓是揚(yáng)州最大的青樓,姑娘們的姿色才藝,是其他青樓望塵莫及的,月依云管教姑娘們,更是心狠手辣。漂亮的姑娘,便用針刺之刑,一枚枚的銀針,沾了鹽水刺進(jìn)姑娘的體內(nèi),刺骨地疼痛,卻不留一絲傷痕;色衰的姑娘,便重重地?fù)]了鞭子下去,用藤條一下下抽在姑娘的身上,只消片刻,便皮肉開綻。

不過醉香樓到底是煙花之地,所以這鞭刑很少會(huì)用,只是月依云折磨人的法子卻越來越陰森,直教人生不如死。

“??!”紫軒又慘叫起來,聲音已經(jīng)喑啞。

“砰?!蔽倚睦镆痪o,手里的茶盤滾落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晶瓷的杯子成了滿地的碎片,閃著幽幽的冷光。

“誰在外面?進(jìn)來?!痹乱涝评淅涑雎?。

糟糕。

我心里暗道不妙,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進(jìn)去。

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杯子的碎片、撕破的字畫,還有沾了塵的紗衣。紫軒坐在地上,眼睛里一片茫然。

我急忙走過去,便要扶她起身。

“住手!”月依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滿臉怒氣地看向我。

我急急地福了福身子,低低出聲,“云娘?!?/p>

“哼!你眼里可還有我這個(gè)娘?我看你只看得見那個(gè)丫頭了吧?”

我咬咬牙,手垂了下來,緊握成拳。

月依云挑了挑眉,看向我,眸底精光一閃,臉上的慍色便已經(jīng)不見了。她若有所思地笑了起來,“果然是姐妹情深呢,不錯(cuò)不錯(cuò),我平時(shí)沒白白教你們,這男人不過都是薄情寡義,只有這姐妹之情,才會(huì)長久啊。把她扶起來吧。”

她這樣一說,我反倒有些猶豫了,月依云平時(shí)心狠手辣,何曾顧忌過什么所謂的姐妹情深!我抬頭看過去,她臉上的盛怒已經(jīng)消失,看起來很是平靜,仿佛剛剛的風(fēng)波只是一場夢,與她毫不相關(guān)。

“是的,云娘?!蔽业偷痛故?,強(qiáng)忍著滿心的疑慮,走過去,輕輕地扶起紫軒。

剛一碰到她的身子,紫軒的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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