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遜之飛馬行進在驛道上,如輕云出岫沿路不歇,自吳縣、晉陵、丹陽直至潤州。他生性機敏,甫一出發(fā)便察覺有人跟蹤,好在藝高膽大,并不懼怕。
趕了四天的路,天色將暮時,到了潤州城。
潤州為大江南岸的大城,市井繁華,街鋪眾多。酈遜之進城時正值關(guān)閉城門,昏暗的天色中,府兵的擊鼓聲響徹內(nèi)外,街市上商販打烊,行人匆忙。他牽了馬沿街巷行走,想找一處館舍打尖,走了幾條街仍未看到中意之所。
行過一座青石橋,前方驀地斜刺里沖來一匹黑馬,帶了一黃衣漢子飛般迎面馳來。酈遜之拉馬避過,卻見其后有一紅衣人縱馬如流星趕月,瞬間到了那人背后。
那紅衣人面無表情,雖在動蕩顛仆的馬匹上,一張臉卻出奇地平靜。沒有歲月的痕跡,沒有人間的哀樂,像是刻在石上的雕像,沒有生命。
這一簇紅色充滿了殺氣。酈遜之屏住呼吸,眼見紅衣人追上前面那人,身子從馬上如弓彈起,鬼魅的手掌倏地貼向那人后背。黃衣人伏撲馬身,反手一鞭打向?qū)Ψ?,隱有風(fēng)雷之聲。紅衣人清叱一聲,凌空將身一折,呼地排掌擊下。
黃衣人只覺澎湃勁力夾雜了陰寒之氣疊蕩而至,水銀瀉泄地般不可收拾,連忙長身躍起。與此同時,他胯下坐騎經(jīng)禁不住洶涌的勁道,折腿倒地暴斃。黃衣人身在空中,一連數(shù)下?lián)P鞭打去,卸掉侵向周身的內(nèi)力。最后一鞭則如山洪暴發(fā),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般攻向紅衣人。
兩人在橋上殺將開來,嚇得四周行人紛紛逃逸,酈遜之拍馬下橋,在一旁靜觀。
紅衣人對黃衣人的攻勢熟視無睹,激掌穿過鞭影,掌風(fēng)過處寒風(fēng)颼颼。眼見長鞭就要打在他掌上,忽地鞭身寸寸盡裂,紅衣人冷哼一聲,催動掌力掃向長鞭。黃衣人撒鞭空手,橫拳攔住對方摧枯拉朽的雙掌。
酈遜之敏覺紅衣人掌中淬毒,其出手之狠辣,似是江湖上有數(shù)的人物。他不由再度打量,見那人淡眉冷目,高鼻薄唇,有一種厭倦塵世的凄厲之美。
酈遜之呼吸急促,望著他一身紅衣,突然想起他的身份。
“失魂霸、傷情狠、紅衣絕、小童猾、牡丹艷、芙蓉嬌”,這句話代表當(dāng)今最厲害的六個殺手。其中紅衣唯利是圖,出手不留余地,每趟動手暗殺的不是朝廷要員便是江湖豪杰。
若這人真是紅衣,黃衣人就非救不可。此刻他看清那黃衣人的面貌,一臉絡(luò)腮胡子,兩眼精干有神。酈遜之不假思索猱揉身趕上,手中的混沌玉尺暗含了“華陽功”的至純內(nèi)力,一下籠罩住紅衣周身。緩得一緩,黃衣人拔出腰間佩刀,刀身的錯金火焰紋在夕陽下猶似火燒,一刀砍向紅衣,剛猛霸道之勢如力劈華山。
紅衣本用陰冥玄寒掌困住了黃衣人,只須對方再呼吸數(shù)息,掌中的陰寒之毒便可完全侵入,誰知半途殺出個程咬金。他忽然朝兩人一笑,拍出一掌。,酈遜之心底直冒涼氣,頓覺不對。
一股腥膻味撲面而來。黃衣人一推酈遜之,叫了聲“不好”,向旁躍了開去。酈遜之不慌不忙運起內(nèi)力,吐納間將侵入的毒氣化去十之七八,玉尺不依不饒拍向紅衣。他暗自慶幸,若非練有“金龍護體”百毒不侵,恐怕就要著道。
他的混沌玉尺由一塊上古玉石精魄煉成,不畏刀劍之利。黃衣人的長刀更縱如流星,瞬間飛電睒睒,如雷霆震怒勢動九天,眨眼間把紅衣的退路封死。兩人一刀一尺,攻勢心有靈犀,一齊向紅衣手掌的招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