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嗎？”男孩兇起來，“你誰……哎喲！”

齊享隔空，把外套扔過來：“出去等我。”

里面那樣的環(huán)境，外面倒是清冷的一條小街，有枝繁葉茂的古樹。曾妹妹坐在門口的階梯上，看樣子又要嘔，我拍她的后背，她又什么都嘔不出來。

“現(xiàn)在好點。”她說，“開始我心跳好快，還使勁流汗?！?/p>

我沒好氣地接道：“你活該。”

她抱著頭默了一會：“姐姐，我要喝牛奶?！?/p>

“給你喝云南白藥好不好？”我話是這么說，人還是遛到對面便利店買了幾盒飲料。把吸管插好遞給曾妹妹的時候，身后門一聲響，齊享下臺階向我們走過來。

“哎?！蔽胰咏o他一瓶水，“挺快的啊?！?/p>

“你以為呢？”

“下手沒太重吧？我可不想攤上刑事案?！?/p>

曾妹妹也回頭朝他眼巴巴地看。

他擰開瓶蓋：“沒來得及。”

“嗯？溜了？”

“沒動手他就說了，安非他命，劑量也很小。問題不大。”

這個名詞我有點耳熟：“是什么東西？”

“沒聽過？加個前綴你肯定聽過，甲基安非他命，俗稱冰毒。”他看著我大驚失色的臉，“當(dāng)然這個不是，這是普通藥用的，很多西藥里有，你沒準(zhǔn)都吃過。”

“這種藥不應(yīng)該嚴(yán)格管制嗎？他哪兒來的？”

曾妹妹弱弱地接道：“他家有一間小制藥廠?！?/p>

齊享點點頭：“最新研制的一種減肥膠囊，其中就有這個成分?！?/p>

“……還真會利用資源?！蔽艺f，“這叫什么事兒，受不了。差點嚇出毛病來，嗑藥啊，販毒啊，我想這要是碰上團伙……妹妹，我還沒嫁人呢，我冤不？”

“冤?！彼怨缘馗胶?。

我很滿意，結(jié)果她又加一句：“齊哥哥，你聽見了哦？姐姐說她還沒嫁人?！?/p>

齊享莞爾，不說話。

“曾妹妹，你又精神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彼s緊擺手，“我頭暈，要吐了，要吐了。”

曾妹妹也沒說假話，她事是沒大事了，但一路上小臉還是煞白。

我們商量的結(jié)果，還是體恤一下為人母的脆弱和善感，暫不放她回去嚇?biāo)?。于是齊享打電話去曾家，說他接到我們，順道請吃飯。

什么也沒吃成。曾妹妹聞到食物就反胃，我們只能一人一杯果汁，在馬路上慢慢晃。

“是不是上海高樓太多，把風(fēng)都擋住了？”我用手扇風(fēng)，沒話找話。

齊享頓了一頓：“想家了？”

“哪有，我從小都沒怎么出過陵城，離開一趟，不知道多高興?！蔽肄D(zhuǎn)頭對他說，“你喜歡那里嗎？”

“喜不喜歡談不上?！彼肓讼?，道，“確切的說，是沒有選擇的偏愛?！?/p>

“我一點都不愛?！蔽也恢l賭氣似的，“我巴不得離它遠(yuǎn)遠(yuǎn)的?！?/p>

齊享還沒接話，曾妹妹哀怨地說：“講國語啦，聽不懂。”

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在說陵城的方言，那個城市安安靜靜地模樣浮現(xiàn)于我眼前，晨曦，薄暮，陵河水，家和每天要走的路。這些景色怎么得罪我了？我和它之間，不知道誰辜負(fù)了誰，我替它又替自己委屈。

街邊有西餐廳，落地玻璃，白沙發(fā)里青年幫女伴切牛排，遞還給她，溫存繾綣地笑，眉清目秀。我看了一眼，曾妹妹在旁邊說：“哇，好溫柔喔?！?/p>

“呵呵。”

“姐姐你餓嗎？”

“還好。”

“那我們等一下再去吃飯？”

“好?！?/p>

我配合她一問一答，我甚至感覺著自己嘴唇的開合，一個一個字?jǐn)D壓出來，形狀飽滿卻缺乏生命力。我的思緒似乎剛在某個片段上打了個滑，到現(xiàn)在還沒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