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有意無意地就跟林文彥熟悉了。
林文彥成績很好,尤其是數學。興致高時,他們會比試,算24點、下五子棋,林文彥總是輸。他一直為她惋惜,說她那么聰明的腦袋卻不肯用功讀書。她也不以為然,照樣跟往常一樣。
他們總是在一起,很多人都在議論他們早戀,連各自的老師都有耳聞,找了他們苦口婆心地勸說,她懶得解釋,老師也不愛管她,卻不能不管林文彥。后來驚動林文彥的父母,讓他轉學。
他臨走前她沒有送他,到底還是十七歲的女孩,明明很在乎卻顧及自尊不肯表現出來。等他走了好長一段時間她都跟從前一樣,照樣看雜書,照樣貪玩,別人提起他,她也總是滿不在乎。
后來林文彥一直沒有給她寫信。
本來也沒有怎樣,后來無意中跟在他班里兩個女生后面,其中一個女生興高采烈地說收到林文彥的信,那眉梢眼角的得意不言而喻。
她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回去后一個人躲起來哭得昏天暗地。
她一直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只是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忽然間才發(fā)現一直都是她自欺欺人,他不給她寫信,是不是已經忘記她?或者從來沒有在乎過。本來以為他會像很多擦肩而過的人一樣慢慢從記憶里淡忘,但等到家里發(fā)生變故,一夜之間信念坍塌,她唯一能握有的就是曾經那點美好的回憶。不管真假,不管是否天各一方的遙遠,想起他,她才能讓自己堅強起來,獨自面對所有的辛酸。
他于她,是信仰、是支柱。
但也僅僅如此。
她神游太虛,絲毫沒察覺危險的到來。
直到腦門結結實實地被籃球撞了個滿眼金星,過了許久才依稀找回點神智。
徐自妍抱住頭,疼痛難耐地俯下身。那幾個年輕的學生焦急地跑過來詢問她的情況,她只是揮揮手,說自己沒事。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徐自妍勉強站起來,一手撐住頭慢慢走,耳朵里還嗡嗡作響,頭疼得要炸裂開來,所幸這里離公司并不算遠,她還能慢慢走回去。
多年來一個人辛苦地走,早已習慣刀槍不入,何況身體那點痛楚根本微不足道。有些人生來可以眾星捧月,而有些人注定只能依靠自己。
她原本有低血糖,最近又勞累過度,加上剛才重重一擊,眼前漸漸眩暈。
“要不要我?guī)兔??”溫和帶笑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徐自妍愣了一下,費力地將視線對準聲音的來處。
含笑的眼眸,自然流露的關切。仿佛春日映在他眼里,明亮粲然。
一切都恰到好處。
徐自妍很快認出他來,正是那日伸出援手的少年。不知為何,看到他徐自妍并沒有任何陌生感,相反,記憶里總有某種蠢蠢欲動的念頭肆意喧囂,刻意搜尋時卻又遍尋不著。
徐自妍遲疑,緩緩搖了搖頭,頭卻更加疼,痛得齜牙咧嘴。
少年似乎料到她的回答,嘴角勾起意料之中的笑,“你確定嗎?”藏在背后的手平舉到她面前,微微側著頭,隱約能看到他眼里的笑意,“那這是不是你的手提包?”
溫煦的陽光映在淺紫色的手提包上,暈染一層淺色光芒,折射到少年的眼底,明亮如旭日。
徐自妍想起,被籃球撞得頭暈目眩時糊里糊涂將手提包放在身邊,她顧不得頭疼,一把拽了下來才發(fā)現自己的失態(tài),連連深呼吸讓后怕的心緒平復,微微尷尬。“不好意思,這里面有我很重要的東西?!?/p>
她老家的鑰匙,跟媽媽的合照,以及媽媽送她的零錢包通通都收在里面。那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段無法復制,無法重來的時光里深刻的烙印。她想都不敢想如果就這樣失去,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