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陳橋立萬歲(1)

兩宋王朝:奢華帝國的無奈 作者:(日)陳舜臣


抱著黃袍的高懷德,從院前跳上來,走到站在廊柱邊的趙匡胤面前。這個場面猶似舞臺上演出的戲碼。高懷德攤開手中的黃袍,披在抱著廊柱站立的趙匡胤身上。

后周國都開封城沸騰不已。

遠征軍即將出發(fā)迎戰(zhàn)侵犯國境的契丹(遼)、北漢聯(lián)軍。軍馬嘶聲終日不斷,遠征事宜徹夜進行,輜重車輛之聲到深夜還聽得到。

“我醉了……”趙匡胤對弟弟趙匡義和參謀趙普如此說。

身兼殿前軍都點檢、宋州節(jié)度使、檢校太尉等要職的趙匡胤,是個出了名的酒客。喜歡杯中物的他,習(xí)慣上一定要喝到醉倒為止。趙匡胤這次的打算是:在他醉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時被擁立當(dāng)皇帝。

……

“這個點子很好?!壁w普對采取這個方式表示同意。個性木訥的他很不喜歡說話。對爛醉如泥的人不用多說話,是他之所以樂于采用這個方式的原因。

被稱為“陳橋兵變”的擁立一劇于是展開。

距開封一日行程處,有個名叫陳橋的驛亭。建隆元年(公元960年)正月三日,北伐軍扎營于此。

終于要出發(fā)了!

出征軍士因而全都處在興奮狀態(tài)中。與此同時,他們的內(nèi)心也充滿著一種不安――這樣下去不會有問題嗎?

踏上征途的人內(nèi)心動搖是難免的。何況這是在皇帝死后不久,擔(dān)任這支遠征軍總指揮官的是年僅七歲的幼帝。想到這里,士兵的不安心理越發(fā)加重。

我們應(yīng)該擁立殿前軍都點檢才對!

在這種情形下,這句耳語很快傳遍全軍。

擁立劇的演出人正等待著,這個耳語變成眾人的心聲,最后迸發(fā)出來。等到心聲即將迸發(fā)之際,再以壓抑的方式使它爆炸。

擁立之事,等到北伐歸來后再說吧!――趙匡義和趙普對逐漸升高的眾人聲音,故用如此壓抑地表態(tài)。

“北伐歸來?這件事情怎么可以再拖呢?這關(guān)系著我們此役的勝負,是刻不容緩的事!”

被壓抑的聲音將會如此反應(yīng)――這是想象得到的。

“北伐歸來?誰能保證我們會平安回來呢?”

“我們需要的是這一場戰(zhàn)爭的領(lǐng)導(dǎo)者!”

“不打勝仗,我們怎么回得來呢?”

“為了打勝仗,我們必須擁立殿前軍都點檢為皇帝……”

為使北伐成功,軍隊干部確實冀求得到強力的領(lǐng)導(dǎo)者。而且事情還遠不止如此,擁立新帝在五代已是司空見慣之事,而以積極態(tài)度擁立新帝的人,結(jié)果都在新王朝居樞要地位。

不趕快搭這班車,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干部們有這樣的打算是不可否認的。

軍隊從開封出發(fā)時,擁立新帝的氣氛就很濃厚,來到陳橋驛亭后,這個氣氛已升到最高潮了。

“你們說要擁立太尉,但企圖就帝位是一件賭命的事。你們愿意一起賭命嗎?”趙普如此反問擁立派的將校。太尉就是國防部長,趙匡胤兼任這個職位。

“倘若太尉拒絕受擁立,到時候,你們準備怎樣?”趙普接著又問道。擁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是謀反,擁立趙匡胤等于是反叛后周。

“如果那樣,我們就把太尉殺掉;同時,我們也當(dāng)場自絕!”一名青年將校如此喊叫。

“我們也會如此!”

“讓白刃解決一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說了這樣的話。

“好!我現(xiàn)在知道你們的熱誠了。既然如此,我們就結(jié)為同盟,極力向太尉進行說服吧!希望大家不要忘記剛才說的‘讓白刃解決一切!’”趙普說完這句話,就按照原訂計劃進行這出擁立劇了。

在陳橋驛亭宿舍里,趙匡胤正和平日一樣大飲其酒,他當(dāng)然知道今天晚上會發(fā)生擁立政變。或許由于這個緣故,他這天晚上喝了和平時同量的酒仍無醉意。本來就海量的他,于是又喝了更多的酒。

他并沒有必要喝到爛醉,其實假裝爛醉即可。但為使表演逼真,他覺得還是真正爛醉如泥較為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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