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敵友翻臉間(2)

兩宋王朝:奢華帝國的無奈 作者:(日)陳舜臣


“我們在自己的領(lǐng)土內(nèi)派遣國軍,為什么需要和別人交涉呢?”趙范、趙葵兄弟異口同聲地主張不需要與蒙古交涉。

“說是要收復開封,實際上攻打金軍、攻陷開封的卻是蒙古軍。洛陽的情形也一樣。不先取得對方的諒解,以后會成為問題的?!笔丰灾畯娬{(diào)的是必須經(jīng)過交涉才可以出兵。

“我們實際上以兩萬兵和三十萬石糧食支援與金軍打仗。蒙古軍因這批糧食而沒有餓死,憑這一點他們就應(yīng)該感謝我國呀!他們有什么權(quán)利干涉我國收復故地?”趙范以此對史嵩之反駁。

“何況蒙古已經(jīng)主動退兵,把開封交給金國降將管理?!壁w葵更以此補充哥哥的反對言論。金國降將乃指崔立這個人物而言。崔立在開封被蒙古軍包圍時發(fā)動政變,殺死開封留守首腦歸降蒙古,但原本就聲名狼藉的這個人,毫不容情地殺死了所有反對自己的人。這類情報早已傳到南宋。

“這個叫作崔立的人,一點人望都沒有。我軍抵達時,一定沒有人會給他協(xié)助。因此,我們獲得勝利以及收復國都是毫無疑義之事。坐失這個機會,可以說是不忠之舉?!壁w葵出此重話之后,史嵩之只有沉默一途。依據(jù)宋朝理學的觀念,“不忠”指的是“不是人”。

據(jù)說,南宋動員的北上軍兵力有二十萬之多。開封在毫不費力的情形之下收復。這是無血入城。由于崔立毫無人望,在得到南宋軍北上的情報后,人們就發(fā)動叛亂,崔立因而被殺。殺死崔立的李伯淵歸降南宋軍,所以形式上成為無血入城。第一個進入開封的是南宋全子才所率領(lǐng)的軍隊。

全子才進入開封城后,才知道當初蒙古軍攻打這一帶時的情形。知道蒙古軍發(fā)布“抵抗者全殺”的鐵則時,他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洛陽就在附近,而蒙古軍同樣攻陷洛陽后,如風一般地逸去。如果現(xiàn)在攻打洛陽,等于侵占蒙古的地盤,似乎很有可能因此遭受嚴厲報復。

“且靜觀其變,因為不知道蒙古的態(tài)度如何?!表樌M入開封的全子才,決定靜觀情勢一段時間。

這時候,南宋主戰(zhàn)論急先鋒趙葵率領(lǐng)五萬兵來到開封。

“為何不派兵指向洛陽,攻打潼關(guān),取得長安?我不是說過,坐失這個機會,等于是不忠之舉嗎?”趙葵拍著桌子,當面責難全子才。

“在下因為不知道蒙古的態(tài)度……”全子才辯白道。

“這里是我大宋領(lǐng)土,為何需要看蒙古人的臉色?”趙葵和哥哥趙范一樣,非常討厭蒙古人。他們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把蒙古人放在眼里。女真族是野蠻民族,而他們認為蒙古族是程度更差的野蠻人。他們之所以反對主張與蒙古人交涉的史嵩之,主要理由也是認為不懂道理的蒙古人根本不值得一談。

這和在開封聽到許多有關(guān)蒙古情報的全子才,在想法上有很大的差異。

“那我們就攻打洛陽??”全子才遂同意對洛陽發(fā)動攻擊。實際上,全子才早就得到洛陽已形同一座空城的情報。

“你看!事情不是易如反掌嗎?”洛陽城一下子就被攻陷。說來也怪――因為洛陽只剩三百戶住民。

攻陷故都開封和洛陽的南宋軍,意氣昂揚到了極點。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和蒙古軍交鋒過。雖然如此,持中華思想至上的趙葵等人,壓根兒沒有把蒙古人放在眼里。

趙葵等南宋軍受到的沖擊,反倒是河南荒蕪到極點的現(xiàn)況。這一點證明南宋的情報活動不夠徹底。由于在倉促中動員二十萬大軍出兵,因此,他們是準備到達當?shù)睾蟛耪髡{(diào)糧食等東西。

“連今天的糧食都不夠――”進入洛陽的第二天,聽到部下這個報告時,趙葵愕然失色。

河南乃宋之舊領(lǐng)土。趙葵以為南宋軍所到之處,住民一定會高聲喊著“王師來了”而樂意提供糧食。但實際上的情形是,由于歷經(jīng)金兵蒙古的戰(zhàn)斗,住民已到疲憊之極的程度。而北伐前來的南宋軍隊,卻以倨傲的態(tài)度對待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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