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說,完蛋了,這么快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緩緩地回過頭,臉上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我……我……我偷菜呢……”她支吾了半天,也沒辦法為自己當(dāng)下詭譎的行為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于是,十幾分鐘后,林菲有氣無力地垂著一雙因沾滿泥土而幾乎辨不出本來成色的手,被小區(qū)的警衛(wèi)‘請’到了物業(yè)辦公室,她坐在小板凳上,面對物業(yè)人員打量的目光,整張臉羞愧得幾乎發(fā)紫。
想她一個開著八十幾萬悍馬,穿著上萬塊夏奈爾新款套裙的堂堂女海龜,竟然會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從廣場被‘請’到物業(yè)辦公室,一路上,她的腦袋一直在不停地運轉(zhuǎn),企圖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恐怖分子,我不想破壞小區(qū)綠化,我沒有精神問題,我有駕駛執(zhí)照,我的護照也是真的,我只是想找一個十年前埋在樹底下的東西啊大哥,什么?你問我那是什么東西,我這不是還沒找到嘛,真的……只是一時沒找到而已……你再讓我刨一會兒行不,估計年頭太久了,那泥土它有些下陷,哎你別推我啊大哥……”
可是,情況好像遠比她想象得要復(fù)雜,她身上確實有駕照護照,車?yán)镆矝]有任何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的裝置,可偏偏她穿得人模人樣,卻兩手是土,甚至連臉頰都蹭上好幾塊黑不溜秋臟東西的樣子,就是一時難以讓人信服她是無害的人類。
至少她就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她和那些到某某廣場企圖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宗派分子沒有任何瓜葛。
“我沒有精神問題,我是唯物主義者,我是美國某某大學(xué)貨幣銀行學(xué)的碩士,我在紐約某某銀行工作了兩年,你們可以考我相關(guān)專業(yè)的常識啊哥哥姐姐,我真的是正常人……你們干嘛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哎?”
林菲此刻深深的理解了什么叫做越解釋越亂,在她的一翻‘自我辯護’之后,整個物業(yè)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都開始用那種匪夷所思的眼神在看她了,仿佛在用眼神告訴她:小姐,地球真的不適合你,趕緊回你那涼快的冥王星去吧。
這下,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了。
林菲無望地對著天花板,心里吶喊著,天啊,這么丟臉的事情,她該找誰來救救她呢,她開始在心里將那群狐朋狗友一個個拎出來點名,再一個個排除,過了好久,也沒選出來一個,不禁被自己如此強大的社交能力而深深地感動了,心底里頭,一陣無語淚流。
氣氛正僵持著,辦公室的窗外傳來一陣‘扣扣’的敲擊聲,那是手指扣在玻璃表面的聲響,林菲隨眾人一起,朝著那聲源看了過去。
整個辦公室,瞬間,非常的寧靜……
其他人沉默,大概是沉醉在那窗外人的美色中,而林菲這會兒的沉默,則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甚至,瞠目結(jié)舌也不為過。
與她一窗之隔的那個瞇著眼,一臉促狹揶揄笑意,打扮得人模狗樣看著她那家伙,那不是——
董宇航!
腦海中浮現(xiàn)了這個名字,林菲頓覺有一種五雷轟頂?shù)母杏X,崩然外焦里嫩。什么叫破屋偏逢漏雨,什么叫流年不利,什么叫活見鬼,所有她討厭的俗語都重復(fù)一遍,也無法形容出她此刻想要立刻平地消失的強烈意念。
就算讓老媽扯著她的耳朵,把她從這兒一路拎回家,當(dāng)街連掐帶擰,對她使出降龍十八掌,九陰白骨爪,百步穿云術(shù),丐幫打狗棒,南拳和北捶,五馬加長鞭,也比當(dāng)下這副仿佛剛從泥塘里撈出來似的,外加腦袋上扣著‘疑似恐怖分子’大帽子的倒霉德行被外面那個討厭的人看去了的好。
可是,你越不想發(fā)生的事,你越不想見到的人,永遠就是那樣避諱不及,林菲用力地拍拍自己的額頭,反復(fù)睜眼又閉眼,那人始終還是雷打不動地立在那與她一窗之隔的外面,為什么做夢像真的,真的你卻希望它是夢!
林菲的腦袋,鈍鈍地耷拉了下去。
算了,她認命了。被舊情人看見這副倒霉相,如此狗血淋頭的事情都發(fā)生了,那么,她接下來的人生,勢必將以此為轉(zhuǎn)捩點,從此平步生云,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