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總不能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吧？”《玉簪記》說的是落第書生潘必正和美女道姑陳妙常的情事，尤其以這一出“月下琴挑”最是有名。

眾人一聽有理，琴挑、琴挑，關(guān)鍵便落在一個“挑”上，光一個小生沒有旦角搭配，那還有什么意趣。幾個人看來看去，眼神不約而同的落到了杜西泠的身上，年胖子大腿一拍道：“有西泠在，不是現(xiàn)成的陳妙常么？”

“我？”杜西泠嚇了一跳，沒想到繞來繞去居然繞到自己身上，忙搖頭道：“我不行的，都好久沒有唱過……”

年胖子毫不猶豫的慫恿道：“怕什么，你的嗓子我還不知道，唱不好佟老肯親自指點你？”

“西泠，給我們唱一段吧！”其他人樂得看熱鬧，全都叫的山響，歐雪兒歪著腦袋，也跟著拍手，聽到旁邊有人嚷嚷“昆劇院不知道多少花旦巴望著跟陸公子搭戲呢”，那手拍了兩下，忽的轉(zhuǎn)頭給自己倒茶去了。

“就是啊，這里也沒有旦角兒！”

年胖子點頭，“西泠，都是自己人，沒事的！”

“真的不行，以前不過是唱著玩兒的，”杜西泠急的向陸秋原求救，“你就自己唱一段好不好?！?/p>

陸秋原一笑，“要不這樣，你光替我搭個戲，一共也就唱兩句而已?！?/p>

他既已這么說，杜西泠便不好意思再推辭，仔細回憶，似乎這一段主要還是看小生，實在不行自己敷衍兩句停下來算了，便點了點頭。

“月明云淡露華濃，倚枕愁聽四壁蛩。傷秋宋玉賦西風(fēng)。落葉驚殘夢，閑步芳塵數(shù)落紅?！?/p>

一段《懶畫眉》唱完，陸秋原頭微微側(cè)，仿佛聽到琴聲，臉上露出神往之色，跟著右手一拂，似是輕撩長袍拾級而上，簡簡單單幾個亮相，便將一名年輕書生月下聽琴的模樣表現(xiàn)的活靈活現(xiàn)。

就聽他徐徐唱道：

“步虛聲度許飛瓊，乍聽還疑別院風(fēng)。凄凄楚楚那聲中。誰家夜月琴三弄，細數(shù)離情曲未終。此是陳姑彈琴，不免到他堂中，細聽一番?！?/p>

凡是票友，這出戲無不是聽熟了的，演員一開口便能聽出個上下高低來，陸秋原用的“水磨腔”聲調(diào)委婉，韻味悠長，正是得了尚秀芳的真?zhèn)鳌：脦讉€人聽到第二句時便忍不住瞇起了眼。

陸秋原將手輕輕一抬，杜西泠便知道輪到了自己，她這會兒心里已經(jīng)緊張的怦怦亂跳，只得強自按捺住了接道：“朱弦聲杳恨溶溶，長嘆空隨幾陣風(fēng)?！眱删渎朴瞥?，覺得背后都沁出汗來。

陸秋原假作以手推門，道：“仙姑彈得好琴！”

“撲哧！”

眾人被這突如起來的笑聲一驚，全都朝那煞風(fēng)景的家伙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歐雪兒正用手捂住嘴，臉上泛著紅暈，她見別人都看著自己，忙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們繼續(xù)、繼續(xù)……撲哧！”

杜西泠本來就慌張，見歐雪兒笑場正好借機下臺，“好啦，后面我是真的不會了！”又趕緊坐到歐雪兒旁邊，“你笑什么?。俊?/p>

“不是……哈哈……我一聽他叫你‘仙姑’……哈哈，就忍不住了……Sorry啊……”說著，居然笑趴在桌子上。

其他人見她樣子可愛，不禁莞爾，沒人計較這點小事。

一頓飯吃了足足四個鐘頭，人人盡歡。等杜西泠和歐雪兒坐上出租車，已經(jīng)是半夜十二點了。

“你干嘛拒絕陸秋原送我們??？”歐雪兒斜了身邊的杜西泠一眼，打了個哈欠。

“又不遠，起步費而已。”

“哦……”歐雪兒抻了一下胳膊，“我覺得吧，你們這個昆曲一點兒也不像是傳統(tǒng)藝術(shù)哎。”

杜西泠好奇道：“為什么？”

“你想啊，琴挑、琴挑……不就是調(diào)情么？”

“……”

第七章

杜西泠自從接到韓千電話就開始糾結(jié)，無功不受祿的心態(tài)一時都顧不得，倒是怎么將這兩瓶澳洲紅酒帶給鄭旭東讓她犯了愁?；盍诉@么大，她還真沒往領(lǐng)導(dǎo)辦公室拎過什么東西！

兩瓶紅酒的體積不小，她要是拎著一個大袋子上五樓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那多半還沒走到三樓，整個中心都會知道她杜西泠給鄭總送禮了！最后還是歐雪兒給出了個主意，雖然有點沉，但好歹能掩飾過去了，只是被那女人嘲笑了一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