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黑孩兒吃獨(dú)食

“咱也燒包一回！”黑孩兒懷里揣著五萬塊錢，氣壯如牛。和陳鋒分手后，幾個人打了輛車，直接去了一家夜總會。六指顯然對這類地方較熟悉，輕車熟路地要了幾個小姐。因是下午，小姐不夠，老板就一個勁兒說好話，說打過電話了，那幾個馬上趕到。黑孩兒昂首挺胸朝那一坐，將一個小姐攬進(jìn)懷里。

幾個人就放肆地亂摸小姐。陪六指的那個小姐站了起來，拿起包走了。六指怒氣沖沖趕出來，對老板說：“再來的小姐有放不開的，趁早叫她滾蛋！”老板說明白明白，又趕忙去打電話。

六指去摸陪黑孩兒的小姐，邊摸邊說：“我老板最會玩這個，喊來一個，摸十幾分鐘，叫退。再來一個，再退，結(jié)果一晚上十幾個還是一百塊錢?！?/p>

“這種人最奸！”小姐很生氣，“我們?nèi)菀讍?？有時候一禮拜坐不上一個臺，別說房租了，吃飯都成問題！”

黑孩兒把六指的手推到一邊，說：“你的一會兒就來了，急個屁啊！”

“哈哈，看你當(dāng)她寶貝，不叫自己兄弟摸，別人不是照摸！”

小姐躲閃著六指，摟緊黑孩兒說：“我喜歡你，你是個好人?！?/p>

黑孩兒骨頭就酥了，見六指又來摸，破口大罵：“你他媽的再這樣我跟你急！”

六指知道他輕易不見女人，一見就動情，罵一句，拿起麥克風(fēng)唱起歌來。

陪黑孩兒的小姐叫圓圓，皮膚白皙，穿得很露。圓圓問黑孩兒在哪發(fā)財(cái)，黑孩兒忍不住把夾克拉開，露出里面的幾捆硬扎扎鈔票，把幾個小姐的眼都看直了。圓圓身子哆嗦著，用柔軟的肉體揉搓著黑孩兒，黑孩兒感到體內(nèi)熱血奔涌。

“我是包工頭！”黑孩兒實(shí)在想不出自己像哪方面的生意人，就說了個包工頭。

“太好了！”圓圓摟著黑孩兒直“吧唧”，“俺家要蓋房咧，你盤圓多少錢一噸啊，便宜賣俺一點(diǎn)?！?/p>

黑孩兒也是一時得意，隨口就掄了出來，其實(shí)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盤圓。

“一百多一噸，你要要我送你兩噸！”

“你那是紙盤圓吧，咯咯咯咯……”邊上有個小姐笑得亂顫。

“我們的盤圓就是這價(jià)，我們有人，你懂個屁！”六指罵。

從夜總會出來，幾個人又去了一家飯店。黑孩兒掏出個破本本，用六指的手機(jī)撥打了十幾個電話。最后一個電話，黑孩兒的臉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了。

“怎么了？”六指嘴被廣肚塞得滿滿的，噴著菜末子問。

“我把咱準(zhǔn)備整治的那幫人打聽出來了，你們猜猜他們的后臺是誰？”

“誰？”幾個人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日他娘，是聞天海！”

幾個人一下子都慌了，一時間包間里靜得出奇，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六指使個手勢，服務(wù)小姐走了出去。黑孩兒噓口氣：

“虧得他媽的先打聽了，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二十萬哪！”六指將半茶杯酒一口干了。

“要是一百萬，還真他媽拼了！”另一個也將酒一口干了。

“你這話別叫聞天海聽見……”黑孩兒說。

“我不是說他啊……”這一個囁嚅起來。

“喝酒喝酒，”六指拍了下掌，叫服務(wù)員再拿兩瓶過來，“反正錢已經(jīng)動了，今天喝死去球！”

幾個人拼命地喝酒，大嘆時運(yùn)不濟(jì)，說老天爺總把不該發(fā)財(cái)?shù)娜蓑_來騙去，最后說你媽的，滾，窮鬼。

爛醉的時候，六指說：“干脆把錢分了吧，剩下的錢再想法給套過來，過幾天自己捅自己兩刀，說打不過人家?！?/p>

“什么話！這樣不是不江湖了！”黑孩兒將手指頭伸進(jìn)喉嚨里，一摳，吐了一地。服務(wù)員聽到動靜，推開門要來拖，被黑孩兒趕走了。

“可是這錢過過手，又成人家的了，氣得我要吐血！”六指又朝杯里倒酒。

“先分了再說！”其他幾個也說。

“嘩啦啦”一陣響，黑孩兒把桌子抽了。

“你們他媽的沒一個人物的！”黑孩兒眼睛血紅，氣急敗壞。

服務(wù)員把經(jīng)理喊來了，黑孩兒把懷里鈔票抓出一把用力抖著：

“都給我滾！該多少錢我出多少錢！快滾！”

看著門關(guān)上了，黑孩兒氣咻咻說道：“拿人錢財(cái)，替人消災(zāi)，咱混了這么多年，這點(diǎn)起碼的道理咱得懂。現(xiàn)在碰上硬的了，咱惹不起總躲得起。人家陳鋒對咱不錯，有啥事情求人家，人家從沒給過臉看。我勞改的時候，陳鋒也沒少去看我。這回沒幫上人家忙，心里本來就過意不去，哪能再去害人家！六指，你是咱們幾個里面最有錢的，今天花了一千多塊，你先墊上，我三天之內(nèi)還你！”

“我現(xiàn)在身上沒錢，得回家拿。你也真想不開，二十萬，你什么時候才能掙二十萬！人家說越坐牢越奸，你反而越坐越仁義了！好好好，我把這錢墊上，你拿什么還我？這事可是你惹起的，不關(guān)我的事！”

“我認(rèn)識一個有錢的生意人，我明天去撬他家門！”

六指從家里出來，回頭看了看，沒見老婆影子，將錢塞給了躲在過道里的黑孩兒。

過道沒有燈光，沒有行人，黑漆漆一片，風(fēng)呼呼吹著。

“這可是背著我老婆拿的，她要買電腦，你三天還我。”六指背著風(fēng)點(diǎn)燃了香煙。

“你啰嗦什么，我黑孩兒什么時候說話不算話過！”黑孩兒把錢放好，又捏了捏其他的錢。

“哎，不是我說你，現(xiàn)在這社會，七十二行，詐騙為王，多好的機(jī)會，我們完全可以把這筆錢吞了的。你想想吧，要是把錢搞過來，咱倆背著他們幾個，一人十萬，什么樣好女人弄不到手。你看看你現(xiàn)在，吃了上頓沒下頓，還去干那些小混混干的事，那點(diǎn)錢一喝酒就沒了，自己還是光棍一條。一旦翻船，你沒錢不是？得，不關(guān)你關(guān)誰！你不是喝稀飯喝上癮了吧？”

“你他媽的什么玩意！”黑孩兒張口就罵。

三天以后，六指渾身冰涼，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

黑孩兒跑了。

六指去找黑孩兒要錢，將本田車停在一片破敗的居民區(qū)口上，一邊嘟噥著一邊沿著坑坑洼洼的小路往里走。到了一排平房前，黑孩兒那掃馬路的母親正蹲在門口洗衣服，搓板上滿是肥皂泡。見是六指，冷一張臉，站了起來。黑孩兒母親對六指充滿了仇恨。一起打的架，他卻不去坐牢，逍遙法外。后來聽說六指結(jié)婚，她氣憤不過，打探了六指婚房，顛著小腳去派出所報(bào)了案。她親眼看著六指被抓進(jìn)了警車，新娘哭天抹淚，她心里快意恩仇。沒多久在街上又遇見了六指，從小車?yán)锍鰜?，跟著一個大腹便便的漢子。她又一次氣憤了，跑派出所質(zhì)問，派出所人愛理不理，告訴她當(dāng)時打架六指根本沒在場。她不知怎么從派出所走出來的，回到家門口就坐地上號啕痛哭起來。

“沒回來！”黑孩兒母親氣哼哼道。

“那我晚上再來?！绷笢?zhǔn)備走。

“你這個渣滓不用再來找他了，我家黑孩兒學(xué)好了！他去山區(qū)搞養(yǎng)殖去了，離開你們這群渣滓，不信我家黑孩兒混不出個人樣來！”

“我、我、我操你祖宗八輩子?。　绷改樁及琢?。

一盆污水潑過來，六指渾身冰涼，差點(diǎn)沒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