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村頭槍聲

為什么要落雪？有次甜甜問陳鋒。

因為地上的害蟲多了，老天爺要凍死它們。陳鋒想了想說。

害蟲要是回屋咋辦？甜甜又問。

老天爺就白費勁了。

陳鋒站在漫天大雪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這個。

今天是狄愛國追悼會，狄愛國的兩個哥哥回來了一個，委托一個朋友全權(quán)操辦，自己只是默默垂淚。

醫(yī)院太平間門口停滿了各種車輛，豪華的，普通的，一眼望不到邊。大家三三兩兩在風(fēng)雪里站著，嘴里哈著團團白氣。

黑孩兒主動來和陳鋒打招呼，黑孩兒說靈車是輛林肯，本市最高檔的，出車費一天九百。陳鋒說愛國他哥現(xiàn)在吃這么胖，過去你看他瘦的。黑孩兒說呵呵，替愛國洗黑錢，能不胖？陳鋒四下看了看，說沒見那些大哥來啊。黑孩兒也四下看了看，兩撥人呢，有一撥直奔火葬場，估計九點能見到他們?！澳阏f云飛會來嗎？”陳鋒問。“肯定會來，等著瞧吧，今天有好戲看！”黑孩兒說，“六指那貨最奸，說今天老板有事，車也不讓用了，躲起來了。哼哼，我是不怕！不管如何兄弟一場，你不來以后你死了誰給你送終？”

說著話靈車來了，車身頎長，上面的棺木雕刻得十分俗艷。

陳鋒聽到沉重的車身把雪地壓出了“咯吱咯吱”聲。

幾個選好的人去抬尸體，陳鋒和黑孩兒也跟過去看，這時一個人闖了進來，穿著鴨絨襖，帽子把臉捂得緊緊的，只露出沾滿雪花的眉眼。

只見他從手中的尼龍袋里摸出一瓶酒來，照墻上一磕，酒瓶口就飛了。又朝尼龍袋里一摸，摸出個酒杯，正好狄愛國尸體被抬出來，他哈哈一笑，把臉上的帶子一拉，帽子朝后一推，將臉露了出來。

“來來來，愛國，兄弟給你滿上三杯，喝了再走！”

眾人都吃了一驚，想不到潘云飛這時候會鉆出來。

“愛國，我答應(yīng)過你娘的，要來給你送行?？赡阋仓?，火葬場已經(jīng)給我布下羅網(wǎng)了，我他媽可不想和你一起走啊。喝，你喝啊，嘴閉這么死干嗎！想叫打你不是！”

陳鋒回了下頭，看見兩個同樣把臉包裹得很嚴(yán)的人立在那里，手插在懷中，警惕地注視著。

“來來來，再抽哥哥一支煙?！迸嗽骑w把煙點燃了，抽了一口，然后插在了狄愛國嘴里。

“哥哥走了！”潘云飛把酒瓶“咣當(dāng)”擲墻上，帽子朝頭上一捂，低頭走了。

外面人都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依舊三三兩兩說著話。

狄愛國的哥哥在給靈車司機塞紅包，囑咐他開慢點。

司機很內(nèi)行地捏了捏，掩飾著一臉狂喜，連說：“放心放心，我保證不落下一輛車來。”

潘云飛三個人順著墻邊消失了，雪地里留下一串疾速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