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彬彬有禮全送給了錢副市長，對在座的女士，他似乎視而不見。皮天磊還帶了黑妹，滟秋原來以為，黑妹是因?yàn)殚L得黑才叫黑妹的，她錯了，黑妹白得讓人嫉妒，白得讓人眩目。三個女人中，要論姿色，或論風(fēng)采，黑妹當(dāng)之無愧要撥頭籌，這沒辦法，漂亮就是漂亮，你是嫉妒不來的。滟秋跟她相比，遠(yuǎn)著呢，怪不得她能做皮天磊的壓寨夫人，也怪不得她能替皮天磊統(tǒng)領(lǐng)住千軍萬馬，不一般啊。除了黑妹和皮天磊，桌上再就是發(fā)改委一個主任，光禿禿一顆腦袋，上面居然一根頭發(fā)也沒飄，滟秋起初以為是此人喜歡光頭，后來仔細(xì)看半天，才發(fā)現(xiàn)不是，那兒原本就寸草不生。滟秋就替這位主任傷感了，主任年齡應(yīng)該不是太大，不到五十歲吧，可因了這顆光頭，一下子就老了許多。這位主任倒是對她殷勤一點(diǎn)，見她冷落得不知怎么是好，主動跟她說了幾句話，但僅僅也是說話而已，目光里并沒什么別的內(nèi)容。滟秋就有些失望，不，這一天帶給她的是絕望。女人是不能讓人如此冷落的，哪個女人不渴望被人眾星捧月，哪個女人不渴望像璀璨的花一樣一枝獨(dú)秀？可滟秋秀不起來，她總算是知道自己的差距了。

至于錢副市長，滟秋來時的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滟秋記得，三和開業(yè)那天，錢副市長的胸花還有貴賓牌都是她戴上去的，當(dāng)時錢副市長的目光還在她臉上刻意停頓了那么一會兒，像一條蠕蟲，爬得她癢癢，沒想，人家一點(diǎn)不記得了。他的興趣還有熱情全讓譚敏敏一個人吸引了，就連黑妹，也無法把他的目光搶過來。

男人吶，滟秋深深嘆了口氣。

滟秋既為自己悲哀，同時也為洪芳難過，洪芳為那天能請到錢副市長，激動了好幾天，說以后可就要有靠山了，錢副市長如此重視企業(yè)，有困難不可能不幫三和解決。現(xiàn)在看來，市長剪彩就跟她當(dāng)初陪客人一樣，只是在例行公事罷了，一撥接著一撥，輪到這個便把那個忘了。滟秋又想，如果全記下，還不得把人累死。

這么想著，她臉上終于有了笑，但也是苦笑。

滟秋把這天的感受牢牢記住了。

4

按照錢副市長的指示，公安局副局長高安河迅速布控，對發(fā)生在開發(fā)區(qū)的惡性暴力事件展開偵查。初步查明，那天對閥門廠職工施暴的是張朋手下的光頭幫。張朋手下有好幾個幫，什么平頭幫，寸頭幫，光頭幫，這些是按發(fā)型分的。還有討債幫，拆遷幫，出氣幫，收地幫等，這些是按工作性質(zhì)分的。討債幫就是專門替人討債，討回來的債按四六分，債主得四，張朋得六。拆遷幫是專門為開發(fā)商掃清拆遷戶的，按搬遷戶數(shù)和拆遷難度收費(fèi)，出氣幫就是你覺得誰礙事不順眼了，跟他們吭一聲，他們替你出這個惡氣。收地幫就是你的地盤被別人霸了，他們替你討回來。東州這么大，一個人是占不完的，碼頭分成三六九等，分屬不同的黑幫管轄。一些邊邊角角，霸主們看不在眼里，留給那些才出來混的，這些人還不大懂江湖規(guī)矩，常常是你在我的地盤上晃一槍，我在你的地盤上插一腳，收地幫便出來為他們維持秩序。這個幫屬于小兒科，是張朋專門用來訓(xùn)練手下的。光頭幫的大哥姓米，叫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人們送他一個外號：小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