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氣晴朗,室外陽光燦爛,百花盛開,鳥兒在枝頭鳴囀。汽車駛過街頭時令人感到舒適的轟鳴聲,一陣陣從遠處傳來。而在這間散發(fā)著葡萄酒味的幽暗的屋子里,面對著這位愁眉苦臉的女人,我卻覺得好像置身于一個幻境中。我上下顛動著架在另一條腿上的腳,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下去。
“我同莫寧斯塔爾先生通了電話。他的全名是艾里沙·莫寧斯塔爾。他的辦公室在洛杉磯市商業(yè)區(qū)第九大街一幢名叫貝爾芳特的大樓里。我在電話里告訴他,默多克家的收藏品是不出售的。過去從來沒有出售過,而且只要我在世一天,也決不會賣給外人。我還對他說,我很奇怪,他居然不知道這一情況。他在電話里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什么,接著就問我,能不能允許他看看我家的藏品。我告訴他當然不允許。他冷冷地謝了我一下,就把電話掛斷了。這以后,我上樓去查看那些錢幣。我已經(jīng)有一年沒有碰那些東西了。那枚金幣本來鎖在一只防火的盒子里,這次不見了?!?/p>
我沒說什么。她重又斟上酒,用她粗大的手指在藤椅扶手上敲擊著。“我當時怎么想,你大概猜得出來?!?/p>
我說:“關(guān)于莫寧斯塔爾先生的事,或許我猜得出。有人提出要賣給他這枚金幣,他知道,也許猜到了這枚幣是從哪兒來的,這一定是一枚非常稀有的錢幣?!?/p>
“他們稱之為沒有流通的樣幣,這東西確實極其稀少。是的,我也是你這個想法?!?/p>
“它是怎么叫人偷出來的?”我問道。
“這所房子里誰都偷得出來,一點兒也不費勁。我的鑰匙就放在皮包里,皮包隨身帶著,一會兒拿到這兒,一會拿到那兒。只要有心這么做,誰都能把鑰匙從皮包里取出來,打開屋門、柜門,在我發(fā)覺前,重新把鑰匙放回我的皮包。如果是外人,這樣做并不容易,但是對家里人說,這是易如反掌的事?!?/p>
“我懂了。您為什么肯定就是您兒媳婦拿的,默多克太太?”
“我并沒有任何從嚴格意義上講的證據(jù)。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家里有三個女傭人,她們都已經(jīng)在這里干了很多很多年了——早在我同默多克先生結(jié)婚前——這是七年前的事——她們就在這里當傭人。另外,我們還有一個侍弄花草的園丁,這人從不進屋來。我們家沒有汽車司機,我上街不是我兒子就是我的秘書給我開車。金幣不是我兒子拿的。第一,因為他不是那種偷母親東西的傻瓜,再說他會毫不費力地不叫我同幣商莫寧斯塔爾直接通話。至于戴維斯小姐嘛,她偷我的金幣?就連這么想想都太可笑了。她這個人像老鼠一樣膽小。不會是她,馬洛先生。琳達即使沒有別的原因,為了報復(fù)我,也會做出這種事來。她正是這種人。你也知道,在那些夜總會混事兒的都是些什么女人。”
“什么人都有。”我說,“正像其他地方一樣。關(guān)于失竊的事,我猜想不會是外邊的小偷撬鎖進來的吧?我想也不會。不會有小偷下這么大工夫只為了拿走一枚貴重錢幣。我看最好讓我去看看那間屋子?!?/p>
她把下巴向我一伸,脖子上的肌肉繃成了一堆硬塊?!拔乙呀?jīng)告訴你了,馬洛先生。是我的兒媳萊斯利·默多克太太把布à舍金幣拿走的?!?/p>
我瞪著眼睛看她,她也瞪著眼睛看我。她的目光像這幢房子的磚墻一樣硬。
“就假定您推測的是事實吧,您要叫我做的究竟是什么,默多克太太?”
“第一,我要把那枚幣弄回來。其次,我要我兒子順順當當辦了離婚手續(xù)。我不要花錢買離婚。我敢說,你是知道這類事該如何安排的?!?/p>
她把杯子里的余酒喝光,縱聲大笑起來。
“也許我聽人說過該怎么辦。”我說,“您是說,這位女士沒有留下轉(zhuǎn)信地址嗎?您的意思是,您對她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一無所知嗎?”
“一點兒也不知道。”
“這么說,這個人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說不定您的兒子還知道點兒什么沒有告訴您,我需要同他談?wù)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