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么做似乎沒什么意義，場合也不對，但是我還是要那么做。不那么做的話我就會覺得心里很空虛，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只有好好數上一遍我才會覺得暢快，感到完美了，一點遺憾也沒有了?！壁w明劍回答。

“我相信你一定數過很多東西了。天上的星星你數過嗎？”

“沒有，天上的星星我不數，因為我知道數不過來?！壁w明劍說道。

“除了星星以外呢？你還有什么不數呢？”

“比如說人的頭發(fā)吧。我也不數，因為數量太大，數不過來?！?/p>

“聽上去你數數很有原則。”方晨忍不住失笑。

“當然，我不是什么都隨便數的?！?/p>

“哦？”方晨的身體略向前傾斜了點。

“數目太大，肯定數不過來，我不會去數，就是我前面說的什么星星哪，頭發(fā)哪，我一定不數。數目太少，我一眼就看穿的也不會去數。比如說衣服上有幾粒紐扣什么的，一點難度也沒有，我不數。而且我在數數之前，會先在心里預先估計一個數字，然后拿數出來的結果和心里的數字比較，看相差多少。兩個數字越接近，我就越高興?！壁w明劍認真地解釋。

“趙先生，你可以舉幾個你數數的例子嗎？”

“我每天都會有好幾次這樣的行動，比方說數樓梯，數房子有幾層樓，這還是好的。有一次，我去飯店吃飯。朋友點的菜里面有一個是水晶蝦仁。上菜以后我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總是想知道那個盤子里面到底有幾個蝦仁?？墒潜娔款ヮブ挛铱偛荒茳c數吧，而且我還要抓緊時間，因為稍微遲一點菜就被吃掉了。靈機一動我想了個主意，突然說這個菜里面我剛剛看見有一只小蟲子。這么一說大家就不吃了，我順勢把盤子接了過去，借口說去找老板交涉，結果悄悄地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里面，仔細地數了一遍蝦仁，我記得總共是六十三只?！?/p>

“你說你悄悄地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里去數了一遍。你是說你數數的行為生怕被別人知道?！狈匠恐貜偷馈?/p>

“對。我也知道我的行為不太正常，所以盡量不讓人發(fā)覺?！?/p>

“可是這么做終究會有被人發(fā)現的一天，比如說上次在商場?！狈匠康拿济蛏陷p挑。

“就是這樣。那次在商場，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想去數數瓶子里有幾顆巧克力，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數之前我特意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人才那么做，結果還是讓人家給發(fā)現了，真的很難堪。前兩天，我又被人家發(fā)現了一回?！壁w明劍懊惱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能告訴我那天又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方晨繼續(xù)問下去。

“那天約了個朋友在茶樓談事情，朋友帶來了一個女伴，脖子上圍了一條絲巾。如果絲巾是純色的倒也就算了，可是那條絲巾上還有花的圖案，一下子就引起我的興趣了。絲巾上到底有幾朵花呢？朋友在說什么我一句都沒聽進去，腦子里面就想我怎么能夠把絲巾拿到手里。工夫不負有心人，辦法還是被我想出來了。我打招呼讓服務員添水，然后假裝不小心，把手里的茶水灑了出去，正好濺在女士的絲巾上面。接著我就連忙說對不起，還說絲巾上會不會有污漬，我去洗手間給你沖洗一下。對方也沒有想別的，就解下絲巾遞給我。這一刻我的心里別提多開心了。”說到自己的小計謀得逞，趙明劍簡直是眉飛色舞。

“可是后來的事情我也沒想到。我在洗手間里正在全神貫注地數圖案的時候，我的那個朋友也進來了，和我撞了個滿懷。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應。他看見我沒有洗，卻是在一五一十地數東西，他也愣住了。過了好久，他才冷冷地說了一聲 變態(tài)，看我的眼神也鄙夷起來，然后扭頭就走，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留給我。”

“你一定很害怕，擔心自己的事情被宣揚出去?！狈匠恐苯诱f出了趙明劍心中的擔憂。

“誰說不是呢？我好歹也是個有點地位的人，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的話我還有臉在外面混嗎？”被說中了心事，趙明劍顯得憂心忡忡。

“數樓梯、數蝦仁、數圖案，趙先生，你數數的行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這很重要嗎？我覺得重要的是要解決我現在的問題，而不是追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