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還站在那里干嘛啊??？快來啊！我等你三個多小時了！”周一諾的聲音里滿是委屈。

看著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莫寧的心暖暖的。她拉著小行李箱快步走到周一諾面前，伸手往周一諾沒肉的胳膊上狠狠一掐，兇相畢露：“臭女人！知道找我了嗎？！”

周一諾嗷嗷直叫，剛才還浸在眼眶里的淚這會兒齊齊溢了出來，也不知道是真疼，還是有其他原因，只聽見她用不連貫的語氣說到：“莫寧，我很不好……非常不好……”聲音里帶著哽咽。

莫寧神色一凜，忙拉過她的行李箱，道：“跟我回家，洗個澡慢慢說?！?/p>

周一諾考上P大動畫設(shè)計研究生的時候，所有同班同學(xué)都覺得詫異。只有莫寧和蘇也宜淡定地接受了這個消息。因為只有她們知道周一諾在背地里花了多少精力，只有她們知道周一諾被多大的信念支撐著。她們直到現(xiàn)在都由衷地羨慕她的韌性和毅力。

周一諾那個強大的信念，叫做愛情。光陰變遷，那個信念卻像一只蠱一樣，漸漸反噬了她所有的堅持。而今，她那些最單純的追求和渴望都幻滅成了苦痛。

“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每天晚上都會哭醒，我會難過到在夢里喊你和也宜的名字，可是醒來誰都不在，和我同住的同性戀男室友以為我做噩夢，讓我不要怕，我沒辦法告訴他我只是因為想念，我只是想念……”記憶中，莫寧從未見過周一諾這副樣子。她撫額短暫回憶了一下，大學(xué)時光明媚如春，她們?nèi)齻€人之間只有快樂。除了蘇也宜時常因為各種驚嚇而落淚的小插曲，莫寧沒見其他人哭過，尤其沒見周一諾哭。

她這才真切地體會到，原來世間沒有人堅強如戟，那些曾經(jīng)展現(xiàn)給別人堅強的人，在脆弱的時候可以比任何人都脆弱。這個結(jié)論不止適用于周一諾，莫寧隱隱覺得，到自己面臨絕境的那一天，或許也會有摧山坼地的效果。

她不敢再多想，拍著周一諾的背，輕聲說著“別哭”“別怕”之類的話，周一諾大概也是累了，哭訴了許久，終于抽噎著睡去。

第二天莫寧特意起了個早，周一諾起床的時候，莫寧難得地做了一頓并不好看的早餐，扔了把牙刷給她：“快去刷牙吧，我煮了粥?！?/p>

周一諾嘴一癟，身子一軟，趴在長桌上，聞了聞桌上的食物，皺眉道：“燒焦了。”

莫寧瞪她：“愛吃不吃！我自己都沒吃過自己做的早點！”

“那我更不敢吃了！”

“不吃拉倒??！”

周一諾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搖頭道：“我終于知道你和也宜的差距在哪兒了?！?/p>

“什么差距？”

“當(dāng)年你們倆都追過易緒，雖說當(dāng)時都失敗了，可現(xiàn)在……嘖嘖，蘇也宜可是靠那些個廚房小菜把易緒吃得死死的?！闭f完，就看到莫寧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周一諾滿意地大笑，跑向洗手間。

莫寧一根筷子戳進電飯煲的白粥里，毫不顧忌形象地大喊：“周一諾！你去死?。　?/p>

莫寧很體諒地沒問周一諾為什么不回北京、不回學(xué)校直接來了G市，她知道，周一諾和蘇也宜性格截然不同，蘇也宜屬于那種你不問她她自己也會憋不住把什么事情都告訴你的人，而周一諾卻習(xí)慣于在自己厘清思緒之后才慢條斯理地把事情說出來，而且，周一諾并不是什么事都說。

昨晚周一諾突然出現(xiàn)，莫寧一時把李涵這事兒忘了。第二天交代好周一諾一些事情后，她焦急地趕到了報社。剛把包放下，主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她直接去辦公室；付夕顏遠遠朝她做了個“小心”的姿勢，帶著那么些圍觀看好戲的意思。莫寧瞪她一眼，開了電腦，才走去主編辦公室。

李涵就坐在里面，聽到開門聲，她扭頭看向莫寧，眼神閃了閃，叫了聲：“莫老師?！?/p>

莫寧在她旁邊坐下，李主編嘆了聲氣說：“這孩子被寵壞了，非要等你來了再說。”

李涵努了努嘴：“我是覺得，說兩遍不如說一遍?！?/p>

李主編斥道：“哦，你還覺得麻煩？”

莫寧只得在中間做和事老，接下來，李涵很快地敘述了整個事件，包括她如何以高明的演技獲準(zhǔn)進入河源公司，又如何一級一級地被擋了回來最終一無所獲。莫寧一直單手撐在辦公桌上，支著腦袋看李涵的表情，她臉上那種興奮感讓莫寧感覺似曾相識，仿佛就在不久前，她自己也曾這樣熱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