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的一段路,兩人都沒有說話。莫寧一路想一路想,余光看見顧準的后腦勺,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快接近一粒沙。她肚子里有一肚子的不甘心,卻始終維護著最終的底線。
小區(qū)漸近,莫寧隱約看得見自己的房間。那里亮著燈,周一諾應該已經回來了,她也許能抱著周一諾沒骨氣地哭一場,為自己還未開苞的愛情,或許她還會在周一諾面前盡情數落顧準……她做不到。
太不甘心……
太不服氣……
和另一輛車交錯的時候,那車燈映在她臉上,很刺眼。下一秒,她做了個決定。
車停,莫寧沒有動。顧準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莫寧這才邁腳,下車。顧準隨手關上車門,抓住他轉身的空檔,莫寧換了一只手拿包,右手輕松地搭上他的脖子,又用力地拉下,在他驚愕的眼神下,她閉眼吻了過去。
她不信,她不信這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如果真是,那么,留些什么也好。
畢竟,很多年沒有這樣為一個男人心動了。
一只手似乎已經掛不住她,莫寧干脆把拎包的那只手也湊了上去,環(huán)住了他。小皮包可憐地在顧準的背上左右晃動,下一刻,顧準已經伸手攫住她的腰,一個利落轉身,將她壓在了車上。
莫寧被重重地拉向他。
最一開始,她只是淺淺貼著他的唇,她為自己留著一條后路,只要他拒絕,哪怕是細微的抗拒,她都會率先退離,她會說那只是個臨別之吻,只是個禮貌,如果他要嘲諷或寒磣她,她會拎著包直接跑進樓里,此后,再不見他。
如果他沒有拒絕,那么,她會瀟灑地離開他,然后甩給他一句話,“這就是你所謂的沒有好感嗎?”
意料之中的是,他沒有拒絕她。然而,她卻也沒能離開他同時甩給他那句話。這個試探性的吻在顧準把她翻了個身往后壓之后,完全變了味。因為緊張,她整個人都是溫熱的,顧準沒有這種癥狀,從臉上皮膚到唇上,他的溫度都和秋夜一致,莫寧一貼近,溫度的落差便讓她有種無法抑制的沖動。這沖動原本還可以收回,卻在顧準強勢的回吻里變得越來越強烈。
如果說這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暢快是征服欲帶來的,她愿意承認。
顧準松開她的時候極溫柔。
可是,不管怎么溫柔,先松手的是他。唇舌交戰(zhàn)的那一剎那,莫寧腦子里早就亂成一片汪洋,那顆堅定的心也不知被瓜分成了多少塊。她沒有那樣集中的思維去和他論戰(zhàn),于是只好拿出最先計劃好的那招,在他還未有任何舉動之前,她抬起頭,朝他無謂而又嫵媚地笑:“對一個沒有好感的女人你也能這么投入地和她接吻嗎?我該認為你是個隨隨便便的花花公子還是個口是心非的偽君子?”說完這話,她再也沒有勇氣看他,匆忙地掠了掠頭發(fā),拎著包,疾步離開。
顧準那只為怕她被硌著的左手這才從車門上松了下來,抬了抬,有些麻。莫寧離開的背影他沒去看,只自顧自地搖了搖頭,然后唇角一彎,笑意盎然。
打開車門的那一剎,顧準腦子里不斷閃過幾個新鮮而又刺激的詞:失控、迷失、沉醉、忘我……
莫寧急匆匆地走進樓道,刷了門卡,開門,關門,捂著胸口靠在鐵門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一輩子沒這么刺激過、放縱過、任性過。真正經歷過了,原來記憶里只剩下一個詞,不悔。她得到了她要的答案,不悔;她瘋狂地主動了一回,不悔;她現在還怦怦亂跳的心這么鮮活地證實著自己的愛,不悔;在最不可能遇上摯愛的時間里遇上一個能讓自己這樣放肆這樣喪失自我的人,不悔。
一點都不悔。
回到小房子里時,周一諾正在看電影。一雙細細的火柴棍一樣的腿在床上劃船一樣擺著??匆娔獙庍M屋,她只是掃了一眼,扔了一粒葡萄入嘴,然后招呼莫寧:“我買了些葡萄,甜死了,留了一份給你,放冰箱里了?!庇峙せ仡^去看電影。
莫寧“哦”了一聲,放下包去翻衣服洗澡,翻著翻著,人就立在衣柜邊不動了。又開始回憶剛才那個吻。
屋子很小,偏偏周一諾又不是像莫寧一樣,看電影會全身心投入的那種人,所以莫寧那邊一沒了動靜,她就悄無聲息地下了床,手里拿著一顆葡萄,摸到她身邊,在她身后立住,然后用力地拍了一下莫寧的肩膀。
莫寧自然被嚇了一跳。周一諾遞了一顆葡萄到她嘴里,問:“怎么了,和顧準有進展了?”
莫寧沒有想答話的意思,扯了衣服,扭頭進了浴室。
開水,閉眼,洗澡。
唔,葡萄確實很甜,不過,遠遠不及前一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