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汁。”

莫寧眉頭皺起，端到嘴邊聞了聞，確實是濃濃的番茄味。

顧啟元笑了起來：“他媽媽就愛弄一些很奇怪的食物?！?/p>

“誰愛弄奇怪的食物？”黃琦樺從飯廳穿過來，她系著胸前有張大笑嘴巴的圍裙，笑呵呵地說：“開飯了?！?/p>

顧啟元說：“你兒子回來了，臉黑著呢?！?/p>

黃琦樺笑容霎時一收，擔心得望著樓上。

顧啟元：“公司又有不順心的事吧，已經(jīng)很久沒剛才那樣的表情了?！?/p>

吃飯的時候顧準才下樓。他已經(jīng)換了一件藍色的休閑上衣，很隨意的黑色休閑褲，這樣簡單貼身的搭配把他的身材勾勒得很清晰。

脫掉衣服應該會更壯觀吧，莫寧邊想著邊把番茄汁端到嘴邊掩飾自己，然后她發(fā)現(xiàn)，番茄汁一點也不解渴。

黃琦樺擺好筷子，對剛落座的顧準說：“桂魚是‘小西湖’買的？”

顧準點頭，淡應：“嗯。”

黃琦樺又跟莫寧解釋說：“他爸爸很愛吃這家的桂魚。”然后跟顧準說到：“我請莫小姐來家里的，上回你車禍，可多虧了莫小姐?！?/p>

顧準下一秒的表情里掠過些許難以參透的意味，莫寧沒來得及琢磨出來。

（4）

開飯后，莫寧很輕易地發(fā)現(xiàn)，顧啟元和顧準之間的氣場很奇怪。

盡管顧準孝心可嘉，時刻記得父親愛吃的食物，但兩人在飯桌上是一句話也不說的。他們不說話，黃琦樺便一直和莫寧談天說地，從菜色說到天氣……

莫寧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和長輩也能聊得出這么多的共同話題，氣氛也不至于太僵。

洗碗的時候，黃琦樺和莫寧長篇幅地談論她的兒子。

據(jù)說，顧準從小到大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對父母的安排和建議從未反抗過，包括畢業(yè)后的工作。不過，工作以后，顧準開始有了些不小的變化，此間他和顧啟元之間的爭執(zhí)也開始多了起來，多半是人生觀事業(yè)觀之間的沖突。直到六年前他出國，兩人的沖突才因為距離的原因而淡去，那時候黃琦樺和顧啟元的婚姻卻一度瀕臨破滅。

四年前，顧準回國，身份已經(jīng)是一家世界知名日用品公司的中國區(qū)代表。

顧啟元雖然是個開明的經(jīng)濟學家，但他對兒子放棄國內(nèi)大企業(yè)好前途不做而去為外國人賣命的行為很不贊同，所以，之后二人又常為此鬧矛盾。近些年雙方互相退讓，兩人關(guān)系稍微好轉(zhuǎn)，但也都盡量避免著見面和沖突。

“你看著我好像很幸福，其實我常為這對父子的事情傷腦筋，顧啟元喜歡擺學者風范，喜歡對事情指手畫腳，顧準……他倒不會和他爸爸爭吵，不吵不頂嘴……該我行我素的照舊，該不聽的也依然不聽……”黃琦樺開始嘆氣。

“總會更好的?！蹦獙幷\懇地說。

“顧準的個人問題也是我發(fā)愁的；去美國前，追他的女孩子還挺多，條件好的也有很多，那時候他還不會太抗拒。去美國后，他整個人就變了……應該怎么說呢？或者是男孩子長大了成熟了，總之是不好接近了，我也套不到他的話了，我看網(wǎng)上好多小說寫男同性戀的故事，里面主人公的性格都和我兒子很像……”

“噗”，莫寧一下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出來，想通過轉(zhuǎn)移話題來安慰這個年紀大的“姐姐”，于是她說：“您還看網(wǎng)絡小說嗎？”

“你說我們這種半老不老的老太太能干什么？麻將不愛打，我也不愛出門蹦跶，你還別說，有些小說還挺有意思……哎，我怎么會養(yǎng)出這么一個兒子？他要真帶個男人回家來見我，我會吐血的?！?/p>

很明顯，轉(zhuǎn)移話題已經(jīng)沒用了。于是莫寧只得認命地做一個聆聽者。

下午，黃琦樺原本要留莫寧吃晚飯，被顧準那樣冷然的態(tài)度膈應著，莫寧也堅持拒絕。起先她雖然沒奢望顧準會因為一次偶然的幫助而對她的出現(xiàn)大加歡迎，但也完全沒想到顧準的態(tài)度會是這樣。又想到自己曾經(jīng)被他那樣直接地拒絕過，那個主動的吻也像是個丟臉的回憶……總之，再待下去，必定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