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起于民間,從布衣到天子,對社會弊病看得比較清楚,他認(rèn)為,“吏治之弊,莫過于貪墨”。對于如何建立清明的政治,實現(xiàn)長治久安,他有自己的心得,他說:“從前我在民間時,見州縣官吏多不恤民,往往貪財好色,飲酒廢事,凡民疾苦,視之漠然,我心里恨透了。如今要嚴(yán)格立法,凡遇官吏貪污蠹害百姓者,決不寬恕!” 此言表達(dá)了他鐵腕治貪的決心。
對于整肅吏治、反腐倡廉,朱元璋走的基本上是“先教后殺”的路子。教有三種。
一是身教。朱元璋出身貧苦,自小養(yǎng)成了吃苦的習(xí)慣,登上皇位后,堅持儉樸作風(fēng),以身作則。他不用鎦金車杖,宮廷不設(shè)女樂,皇宮也沒有雕梁畫棟,飲宴一概從簡。即位之初,他設(shè)宴款待開國元勛,席上每人只有一碟炒豬肉、一碗燉山羊肉、幾樣蔬菜、一壺水酒而已。朱元璋終其一生,宮廷生活都很簡樸,而且對嬪妃、子女的要求也很嚴(yán)格,他說:“珠玉不是寶,節(jié)儉才是寶?!币笏麄冿嬍骋植璧垼路创┢撇坏脕G棄…… 因此,他在世時,親屬沒有人敢鋪張浪費(fèi)、驕橫奢侈。
二是言教。朱元璋為了鼓勵清廉的政風(fēng),對功臣和官吏們總是不吝言辭,幾乎到了苦口婆心的程度。
朱元璋登基前夕,聽說功臣家的奴仆多有橫肆不法者,立即召徐達(dá)、常遇春等人,誡諭說:“你們跟隨我,起身艱難,成此功勛,非朝夕所致。聽說你們的家仆有恃勢驕恣、逾越禮法者,不可不治。我希望與你們同心同德,共成大業(yè),保全始終。這類現(xiàn)象,不宜出現(xiàn)。所以我才要告誡你們,家仆有橫肆不法的,趕快除去。這就像是治病,一定要除根。如隱忍姑息,終將害及己身?!?
1370 年,朱元璋分封功臣,在封爵大典上,他也不忘褒善懲惡。他高度贊揚(yáng)了李善長、徐達(dá)、李文忠、鄧愈等人的功績,同時也指責(zé)了一批犯錯的功臣:湯和嗜酒殺人,不遵法度;趙庸私占奴婢,廢壞國法;廖永忠指使儒生窺伺上意,以邀封爵;郭子興不奉將令,不守軍紀(jì)。此四人按照功勞本應(yīng)封為公爵,但因上述過失,只封為侯爵。封爵大典僅過一個月,屢立戰(zhàn)功而又屢次殺人的左丞薛顯再次無故殺人,朱元璋又借機(jī)對武臣們進(jìn)行“爵賞以酬功,刑罰以懲惡”的教育。他宣布,薛顯立有赫赫戰(zhàn)功,卻多次濫殺無辜,依律當(dāng)處以極刑,但如果殺之,必有人會說天下剛定就殺將師;如果寬宥之,則被殺者何辜?因此分別處理,論功封薛顯為永成侯,論罪將他謫居海南,并把他的俸祿分為三份,兩份用來贍養(yǎng)被殺者的家屬,一份用來資養(yǎng)薛顯的老母和妻兒。
有一次,朱元璋召指揮使郭英等人陪他閑游,趁便問:“朕常思考如何保有天下,你們考慮過如何保有身家嗎?” 郭英說:“臣雖然愚鈍,倒也常常思考這個問題?!?朱元璋厲聲喝道:“朕命士兵前往濠州監(jiān)修宮殿,你們卻私自役使,修造自家的府第,這難道就是你們的保家之道嗎?”
郭英等人一聽,無不驚駭,急忙頓首請罪。朱元璋說:“朕不忍治你們的罪,你們應(yīng)當(dāng)深刻反省。朕總是考慮如何保全你們,你們卻不知自愛,真是太愚蠢了!”過了一會兒,朱元璋又說:“朕皇考曾經(jīng)說過:‘做人要安守本分,積累財富。如置買田地,每年都可以收獲糧食,其利無窮。若不顧禮法去追求發(fā)財,就像貪官污吏,獲利雖然豐厚,卻有喪失性命的危險?!F(xiàn)在你們的俸祿如同田地,每年都可獲利,永無休止。貪污納賄得來的錢財就如一洼污濁的積水,早晨還是滿滿的,晚上就干涸了。你們都是對國家有功之人,朕已給你們爵祿作為酬勞,能夠保守不失,子子孫孫都將有保障。你們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
朱元璋還屢次召集群臣說:“貪贓枉法之弊不除,而想要成就善政,那是萬萬不能的。卿等要體察朕言:守廉奉公者,如行坦途,從容自在;貪贓枉法者,如行荊棘,寸步難行,縱使能僥幸逃出,也會體無完膚,卿等切切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