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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婧玲的心,冷至冰點。早上起來的時候,她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今天開盤,要提前半小時到售場。
早餐是沒時間吃了,蘇婧玲準(zhǔn)備拿盒牛奶,邊走邊喝。
蘇婧玲的手剛觸及門把手,身后突然傳來婆婆的聲音:“小蘇,你這是上哪兒呀?”婆婆總是這樣叫她“小蘇”,不像她媽媽,叫她“婧玲”?!靶√K”,聽著特生分。
“上班呢,今天開盤?!惫疽话愣紩x在周末開盤。
“昨晚小銘沒給你說嗎?”婆婆的聲音開始變冷。
“說什么?”蘇婧玲一頭霧水,昨晚顧銘只跟她說了辭職的事,就這事,還讓她一肚子氣呢。
“今天是老頭子的探視日,我們要一起去看他?!逼牌挪皇窃诟嬷?,而是命令。
“不行呀,今天公司開盤,下次我再去吧?!碧K婧玲看看表,有些著急了,快遲到了。
“你請假吧。今天必須要去看老頭子?!逼牌诺脑挘瑳]有商量余地。
“今天確實不行,我們那兒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再加上今天開盤,我請不了假。”蘇婧玲不想頂撞她,但今天這情況確實特殊。
“我就不信,這缺了你這蘿卜就不能成席了,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逼牌诺穆曇舨淮?,但蘇婧玲聽著卻似小錘子一個一個砸在她心里。
蘇婧玲不想再跟婆婆較嘴勁,已經(jīng)沒時間了。
蘇婧玲拉開門,徑直出去,身后還聽到婆婆的話音,像風(fēng)一樣飄進(jìn)她的耳朵,“沒良心的東西,當(dāng)初要不是他爸,能留在省城?”
蘇婧玲突然想哭,但是卻沒有淚可以流下來,眼睛干干的。
“沒良心,要沒良心她早一走了之了,還留在這里受她的氣?整天辛辛苦苦工作,干嗎呀,自己舍不得逛商場買衣服,卻想著給顧銘買名牌,還不是想讓他小小的自尊在名牌的襯托下,不至于寒磣嗎?”
蘇婧玲有時候反思,自己沒有走,是因為對顧銘還有愛,而顧銘,也曾經(jīng)那么地深愛她。雖然她口口聲聲在顧銘面前宣稱,嫁給他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但那不過是為了刺激他,讓他振作起來。就像剛結(jié)婚那會,他熱情洋溢,對生活充滿信心,對她也是疼愛有加,就像捧在手心的珍珠,小心翼翼,生怕珍珠落地,惹上塵埃。他是那么地愛她,那時,她真覺得自己就是進(jìn)入皇宮的灰姑娘,顧銘就是王子,給她穿上了水晶鞋,讓她幸福得窒息。
黃粱一夢,只持續(xù)了兩年。
當(dāng)顧銘身上所有的光環(huán)退去,他對未來也沒了信心,對捧在手心的珍珠也沒了憐惜,他不是不想,而是沒有能力。
三年了,蘇婧玲一直在等著他,她多想找回那個陽光帥氣的顧銘,而不是眼前這個成天唉聲嘆氣、沒事就在電腦上打麻將的老公。
蘇婧玲在給自己機(jī)會,也在給顧銘機(jī)會。
可是顧銘又辭職了,那個工作,他才干了不到半年。
蘇婧玲不想用“沒用的男人”來形容顧銘,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依然印著他那陽光的笑臉,還有他滿腔的抱負(fù)。
顧銘會站起來的,他才二十九歲,這么年輕。雖然蘇婧玲總是在顧銘面前說,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那是在給他壓力,她始終認(rèn)為,有壓力才會有動力,她自己不就是這樣嗎?為了生活,放低身段,局長兒媳既然已經(jīng)成為過去,并且顯得不光彩,那只有自己去適應(yīng)這個社會,從學(xué)校出來,她做過保險經(jīng)紀(jì)、售樓小姐,哪個工作不是給人家賠笑臉的活?可是你要生活,就得給人家笑臉,就算低聲下氣又如何?只要能得到單子,賣出房子,才能得到票子。而顧銘直到今天,仿佛都沒明白這個道理。
他要活得有尊嚴(yán),讓人家看他的臉色,憑什么呀?就憑你?
想到這里,她腦子里又浮起婆婆那種冰冷的臉,心里陣陣發(fā)悚,明年一定要買房子了,搬出去住,免得在婆婆是戶主的房子里,顯得寄人籬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