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是還沒結(jié)論嗎?衛(wèi)生部門出了檢驗結(jié)果才有定論,是不是因為在面館用了餐引起的食物中毒,要等結(jié)果出來后才能判斷,什么事都得講個證據(jù)。”那個跟蘇偉年紀差不多的警察很客觀地發(fā)話了,蘇偉介紹,這位警官姓王。
“這還要什么證據(jù),三個在面館吃了雞絲面的人都出現(xiàn)同樣的癥狀,這就是證據(jù)。”年輕女人并不怕警察,大聲嚷嚷道。
“你先不要激動嘛,咱們就事論事,如果真是雞絲面出了問題,老板當(dāng)然要負責(zé),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治療出現(xiàn)癥狀的病人,你們在這里圍著老板,倒不如去醫(yī)院照顧病人,衛(wèi)生部門那邊的結(jié)果應(yīng)該很快就出來,一旦確定是雞肉的問題,老板就要做好賠償?shù)臏蕚洹!蓖蹙俸芄卣f。
“那萬一他跑了呢?”大漢嘟噥了一句。
“他不會跑的,這點你們放心,他是我姐夫,如果跑了,我負全責(zé)?!碧K偉終于說話了。本來以他的立場,是不好來處理這件事的,但姐夫在電話里很無助地求他幫忙,他也怕受害人情緒失控做出什么過激行為來,所以才讓同事一起過來的。
“他是你姐夫?”大漢很吃驚。
“是的,所以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以警察的身份擔(dān)保,如果檢驗結(jié)果真是因為在面館用餐造成食物中毒,我會監(jiān)督姐夫,讓他負起全部責(zé)任,請你們放心。”蘇偉很誠懇地說。
看來是警察的身份起了作用,他們同意先回去照顧病人,等結(jié)果出來,再協(xié)商賠償問題。
他們散去后,顧銘讓面館的服務(wù)員和廚師也先回去,面館就只剩下顧銘和蘇偉、王警官。
顧銘懊悔地抱著頭,一念之差,弄出這么多麻煩來,還不知道后續(xù)賠償會是個什么數(shù)字,還有那個孕婦肚子里的胎兒,如果真因為這個原因出了什么問題,不光是賠償,他的良心也會不安的。
“姐夫,別太擔(dān)心了,萬一不是你面館的責(zé)任呢,現(xiàn)在結(jié)果不是還沒出來嗎?”蘇偉想安慰他。
“多半都是。”顧銘不想瞞他,一五一十地把昨天買雞的情形告訴了他。
蘇偉皺著眉頭,這可麻煩了,本來他還有些僥幸,聽姐夫這么一說,問題出在雞肉上的可能性很大。
“大不了就賠點錢嘛?!蓖蹙僬f得有些輕描淡寫。
“這可不是錢的問題,那個大漢,你記得嗎?就是上次打群架被拘留的男人,叫張武的,說他老婆都要生了,這萬一有個什么意外,就不單是錢這么簡單了?!碧K偉擔(dān)心的,也正是顧銘害怕的。
“應(yīng)該不會吧,要真有那么嚴重,他還有時間跑這兒來跟你貧?估計問題也不大。”王警官倒是很會寬人心。
顧銘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雖然這根稻草纖細得有些靠不住,但至少給了他可以僥幸的希望。
蘇偉接到一個電話,就要走了,很急的樣子,估計是哪里又出了什么案子,他和王警官一起走了。
顧銘頹然坐在空無一人的面館,上午還客人滿座,現(xiàn)在冷冷清清的,只剩下自己的嘆息。
他突然想哭,有種被壓抑了的情緒不可遏制地要噴涌出來,咸濕地攪著他的心,終于排山倒海般地傾瀉出來,他揮霍著自己的淚水,無所顧忌。整個心沉了太久,好不容易要從深處浮起,好不容易要見到陽光,就這樣被無情地摧毀了,他覺得同時被擊倒的不僅是生意,還有他人生的希望。
蘇婧玲打來電話,是蘇偉告訴她的。
顧銘不想接,他只想一個人面對這種失敗。電話響起,斷掉,又響起,顧銘拿起手機,眼淚滴落在一閃一閃的屏幕上,他沒有勇氣去接電話,在蘇婧玲面前,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那天蘇婧玲告訴他,說她升職了,他為她高興的同時,也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蘇婧玲在他面前一天天強大,作為男人的他,卻如風(fēng)化的高山,慢慢變小,他的自尊已經(jīng)收縮得在蘇婧玲面前,沒了立足之地。
如今面館遭遇這樣的滅頂之災(zāi),他僅剩的,為自己找回尊嚴的希望,突然變成了海市蜃樓,眨眼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