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上面見到阿諾德之后，一定會轉告他說你在找他?！闭f完他又笑個不停。

格斯姓吉斯坎德，這是我從信箱上發(fā)現的，我可不是個偷懶的偵探。管理員的名字叫赫塔·艾根，就住同一條街隔兩戶的地下室。她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可能連五尺都不到，一張謹慎多疑的小臉，說話時略帶中歐口音，還會一邊彎手指。因為關節(jié)炎，她的手指都變形了，不過活動起來還算靈活。

“警察來過，還把我?guī)У匠抢锶タ此??！彼f。

“他們要你認尸？”

她點點頭?！啊撬麤]錯，’我說，‘是萊韋克。’之后又把我?guī)Щ貋?，要我開門讓他們進去搜查，我跟著后頭進屋，他們卻說：‘你現在可以走了，愛琴太太。’‘不要緊，我留在這兒吧?！驗檫@些人，有些還好，有些就會背著死人偷錢，這句俗語是不是這樣說的？”

“沒錯?！?/p>

“‘背著死人偷錢’，只可惜，他們偷不到什么錢?！?/p>

她嘆了口氣，“搜查完了之后，我把門鎖好問他們，現在我該怎么辦？有沒有人會來把他的東西拿走？他們說會與我保持聯絡，然后就沒下文了?！?/p>

“他們就沒消息了？”

“沒，沒人告訴我誰會來領走他的遺物或我該怎么辦。既然他們不聯絡我，我只好打電話給管區(qū)警局，可是他們竟然搞不清我說什么。大概被謀殺的人太多了，誰都懶得繼續(xù)追查下去?！?/p>

她聳聳肩，“我呢，我得把那間公寓租出去。除了家具以外，其他東西都被我搬到這里，沒人領我就把它們扔了。”

“你把錄像帶賣掉了?！?/p>

“錄像帶？我把它們拿到百老匯大道，賣幾個錢。那樣不對嗎？”

“沒什么不對?！?/p>

“我又沒偷，如果他有家人的話我早就還他們了?？墒侨R韋克先生連個親人都沒有，他住這里已經很多年了，我來上班之前他就住這里了?！?/p>

“你什么時候來上班的？”

“六年前吧……等等，我說錯了，是七年前?！?/p>

“你只是個管理員而已？”

“不然呢？難不成是英國女皇？”

“我以前認識一個女人，她告訴房客她是管理員，但實際上她就是房東?！?/p>

“喔，當然啦?！彼f，“當然這棟房子是我的，所以我才能住地下室。其實我是一個大富婆，一個喜歡像老鼠一樣住在地下的大富婆?！?/p>

“那這棟房子到底是誰的？”

“我怎么知道？”我看著她，她說，“你去告我好了，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人知道。雇我的是一家管理公司，我收了房租就交給公司，隨他們怎么辦。至于房東，我從來也沒見過。房東是誰很重要嗎？”

是不太重要。我又問她萊韋克是什么時候死的。

“去年春天吧，再后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p>

我回旅館后打開電視，三個臺都在轉播大學籃球賽，戰(zhàn)況激烈到我根本看不下去。后來找到一個臺轉播網球比賽，相比較之下這個節(jié)目就安靜多了。說自己在“看”球賽不知對不對，可是當他們把球在網子上空打來打去時，我的確睜著眼睛坐在電視機前面。

我和吉姆在第九大道上的一家中國餐廳吃飯。那是我們星期天晚餐碰面的老地方。老板不在乎我們坐多久，也不在意替我們添幾次茶水，因為這里從來都不會客滿。這里的食物并不差，真搞不懂它的生意為什么沒有更好一點。

他問我：“你今天有沒有看《紐約時報》？上面有篇文章訪問一個寫了暢銷小說的天主教神父，我忘了他叫什么?！?/p>

“我知道你在說誰?！?/p>

“因為有電話民意測驗的支持，他說這個國家只有百分之十的已婚夫婦有過婚外情，為什么？因為大家都很誠實?？伤趺醋C明這個說法呢？很簡單，因為那些電話受訪者都這么說?！?/p>

“我們仿佛正處于道德復興的關鍵期?！?/p>

“那就是他的重點?！?/p>

他掂起筷子，當作鼓棰敲?！安恢袥]有打電話到我家來?！?/p>

“嗯？”

他避開我的眼光，幽幽地說：“我想貝弗莉有外遇?！?/p>

“知不知道是誰？”

“是她在艾爾―阿儂認識的男人。”

“也許他們只是朋友罷了?！?/p>

“不，不是的?！?/p>

他替我們倆斟滿了茶。

“你知道，戒酒之前，我曾經胡搞過好一陣子，每到一個酒吧去，我就告訴自己要找尋艷遇。通常到最后只落得個爛醉如泥，可是也有走運的時候，其中有幾次我甚至還記得?！?/p>

“有時候你寧愿自己忘記是吧？”

“是啊，重點是我剛開始參加戒酒計劃的時候，還沒完全放棄這種生活，酗酒最嚴重時，婚姻也差不多瀕臨破裂?？墒呛髞砦遗莱隽四嗾?，漸漸清醒了，也度過了婚姻危機。她開始到阿儂去展開自己的生活，我們繼續(xù)維持下去。不過我在外面還是有別人，你知道。”

“我不知道?！?/p>

“真的？”他想了一下，“啊，這么說來這事一定是在我認識你之前，那時你也還沒開始戒酒。因為幾年后我就不再拈花惹草了。并不是因為良心發(fā)現，只是不再那么做罷了。也許是基于健康的理由吧，先是皰疹，再是愛滋病，我不知道。倒也不是被嚇住了。是我不再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