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小暑·大暑(4)

有戲 作者:阿聞


我奇怪的是,沒有一個記者來得及詢問我是哪家媒體的,沒有一個記者來得及對我產(chǎn)生懷疑的眼光,雖然我推說名片沒帶在身上,雖然我沒像他們一樣挎著數(shù)碼相機(jī)拿著錄音筆。

我對蔡紅梅說,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付記者的形象。蔡紅梅說,不不不,你天生就是一個演員。

我天生就是一個演員。

爸,是不是人人都會演戲?沈玉沒少提起她爸爸的臨終遺言,她媽告訴她,她爸臨死前說的是“人生一出戲”,這話對沈玉影響很大。沈玉說,如果人生就是一場戲,那每個人都是一名演員,要是每個人都天生具備演員的天賦,那就是很少有人去真正利用這個天賦,因?yàn)閺V大人民中間,演員是少數(shù)人群。于是沈玉憑著更接近演員的身材和容貌追求自己天分里存在的理想。蔡紅梅說,我也是天生的演員,我和她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我怎么沒感覺呢,我的生活是在演戲嗎?是不是進(jìn)入角色的人都是在不知不覺中進(jìn)入的?

爸,當(dāng)年你和我媽,有演戲的成分嗎?

蔡紅梅獎勵給我的,是整個下午的時光。我們在窗口能看到酒店大門外,記者們并沒有馬上離開,他們還是不甘心。我假裝走出房間向服務(wù)員要咖啡,看到樓層上也有記者在等待。我悄悄對服務(wù)員說,我們要在這里堅(jiān)持到晚上,不要任何人打擾,我在采訪一個十分重要的事情,服務(wù)員是個小姑娘,她紅著臉對我說,我?guī)湍阕钄r記者,你幫我要一個蔡紅梅的簽名吧。我把服務(wù)員給我的蔡紅梅的照片拿進(jìn)房間,對蔡紅梅說,你給簽個名吧,簽了我們就開始“專訪”了。

蔡紅梅已經(jīng)把外衣脫掉,她用濕毛巾擦著臉,擦著腋窩,擦著肚皮和大腿根兒,然后把毛巾扔給我,同時飛過來一個媚眼,她說,來吧寶貝,你要先專訪哪個部位?

蔡紅梅扔毛巾的動作絕無僅有。我發(fā)現(xiàn),那塊老式手表還戴在她的手腕上,時髦的外衣和光潔的皮膚,與那塊老式手表相配,似乎出現(xiàn)一種時尚效果,接近人們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波絲米亞”風(fēng)尚。我想,明星就是明星,再土氣和不合適宜的東西被他(她)們利用起來,都能成為風(fēng)尚。

沈玉沒有扔毛巾的習(xí)慣,她擦洗的時候基本不用毛巾而用濕紙巾。去年她在北京的時候我曾給她打電話,她說她正在洗澡,我讓她當(dāng)心傳染別用賓館的毛巾,她說她從來不用毛巾。

沈玉的確不用毛巾,她洗澡出來后習(xí)慣用大浴巾裹住身體,她有若干條大浴巾,花色繁多,質(zhì)量優(yōu)良,出門總是帶著,日光浴,游泳,野營,洗澡,用途廣泛。今天她在家蓋著大浴巾睡覺,她媽來看她把她吵醒了,她媽說你剛洗完澡你躺著吧,我只是來看看你,沒什么事情。沈玉就繼續(xù)躺在床上,后來他的那位編劇男友也來了,沈玉她媽寒暄幾句就走了,那男的知冷知熱地坐在沈玉的身邊。沈玉并沒起身。

我克制自己不走進(jìn)沈玉的家門,已經(jīng)克制了很久,今年的整個夏天我都在煎熬中度過。我知道自己先得克制不進(jìn)門,然后克制不往門里看,最終達(dá)到不再想沈玉的目的。這是我爸教我的。但暫時我做不到。我站在沈玉的窗外看了,沈玉躺在那里,身上蓋著大浴巾,那男人隔著大浴巾把手放在沈玉的肚子和乳房交界處,臉有些向沈玉傾斜,嘴里說著很小聲音的話,他說,看著你這樣,我心疼。沈玉輕嘆一聲,沒言語。男人終于徹底伏下身,在沈玉的臉上嘴上親吻,親吻中他說,我的小寶貝,你先別急,我得慢慢來,手續(xù)不是一天兩天能辦下來的,她現(xiàn)在還在加拿大。

沈玉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這位編劇,我不知道,他們的交往是在沈玉和我分手之后進(jìn)行的,想來也就幾個月時間。沈玉愛上我是從小就開始的,算是青梅加竹馬,青梅加竹馬是十幾二十年的情感旅程,十幾二十年的情感旅程所獲得的結(jié)果竟然和幾個月獲得的成果一樣,都是親密無縫,都是親吻和睡覺,我心如刀絞。我安慰自己,沈玉是為了自己,施展她的才華需要量身定做的劇本,而這個編劇會為她專門寫劇本,這樣沈玉就可以青云直上,快快地出人頭地――從去年到今年,沈玉無法大紅大紫,她需要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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