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里,就問廖老二:“你說的沒出現(xiàn)的茶王就是陽赤山吧,那挑釁的英國人叫什么名字?”
廖老二想了想,說道:“洋人的名字太難記了,好像是叫什么來爾的,你問這個干嗎?”
李秀珠會意地看了我一眼,我也很吃驚,心想怎么這么巧,難道就是佛海妖宅的主人——萊爾·納爾森?這個洋鬼子回英國后,就沒再到佛海來,不知道他最后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我對茶王的事情挺感興趣的,可祖父從未提起這些事情,也許他并不知道這些事情??墒牵热涣卫隙@種人都知道,已經(jīng)成為茶中高手的祖父為什么會不知道?又或者是他不想提罷了。
廖老二提到的殘本《茶經(jīng)》應(yīng)該始于唐朝,但那時候的書如果流傳到現(xiàn)在,沒被翻爛也已經(jīng)自己爛成灰了,我手上這本到底是不是茶王手中的那本?廖老二看我想得出神,便問我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起了點什么。我聽廖老二的口氣,明顯是想用茶王的故事套我的秘密,所以我慌張地否認(rèn)。
想當(dāng)年我撒謊當(dāng)飯吃,可這時卻不爭氣地臉紅了,除非廖老二是蠢貨,否則小屁孩都能看出來。李秀珠曾在我房里看見過殘本《茶經(jīng)》,也知道佛海妖宅的來歷,聰明伶俐的她馬上替我解圍,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廖老二有沒有老婆這件事情上。廖老二不知是計,就被李秀珠越帶越遠(yuǎn),好像忘記了剛才的追問,不過廖老二仍時不時往我這里瞥一眼。
趙帥聽完故事后,又把仇恨記了起來,他發(fā)現(xiàn)廖老二總是看我這邊,所以就詆毀地說廖老二可能真的有斷袖之癖。我惡心地起了雞皮疙瘩,問廖老二去云南哪個地方,他張嘴就說去大理,然后又問我們?nèi)ツ睦铩N铱傆X得廖老二怪怪的,不想被他知道我們的行蹤,于是就騙他說是去麗江。
終于,火車到達了昆明,我們?nèi)艘幌萝嚲鸵土卫隙值罁P鑣。廖老二眼神閃爍,從包里掏出一個絲綢裹著的東西,等他打開一瞧,竟是一對陰陽犧杓。這東西絕對是寶貝,用得久了才會如此黑亮,以至于分辨不出陰陽。廖老二說我們有緣相識,這對犧杓就送給我做紀(jì)念,將來發(fā)達了可別忘了他。
我心里十分想要,嘴上卻說著虛偽的話,假裝推辭。廖老二不由分說地將這對犧杓塞給我,說了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然后就鉆進了擁擠的人群里。我受寵若驚地站在原地,一個字也沒說,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市儈的廖老二為什么對我這么熱情?望著人群,李秀珠和趙帥前所未有地站在同一戰(zhàn)線,痛快地歡呼廖老二滾蛋,但又馬上冷眼相對,像是在說誰認(rèn)識你啊。
到了昆明,我們休息了幾天,辦理了一些證件,順便在昆明買了點兒東西,諸如匕首、手電什么的。勐海在西南邊陲,聽說那里鬧瘴氣,吃井鹽缺碘得大脖子病,嚇得我們買了大量的日用品和食品,甚至沒忘了帶上肥皂、海鹽等。
李秀珠近9年沒回勐海,從北京帶了很多禮物回來,打扮得像大家閨秀,根本看不出她曾做過小姐。從昆明到勐海還有近千公里,晝行夜宿都必須再行四天車路,那時很多路段還不是柏油路,沿途一大半都是清一色的土石路。我們坐著班車一路輾轉(zhuǎn),蜿蜒盤旋的山路上看得見的只有遮天蔽日的茫茫灰塵,可憐的李秀珠變成了灰姑娘,而我和趙帥就成了要飯的臟小伙。好在過了一小時,天上就飄下了蒙蒙細(xì)雨,塵煙就慢慢地消失了。
到西雙版納沿途都有“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崇山峻嶺中藏有無數(shù)平地。車子在國道昆洛公路上行駛幾公里后便拐進了便道,開始了狂顛亂簸的艱難歷程。路很窄,一般僅能供一輛拖拉機、班車通過,若對面有車來,須遠(yuǎn)遠(yuǎn)地鳴喇叭示意,趕緊找個稍寬的路段貼近山巖不動,讓對方慢慢地擦身而過,沒有嫻熟的車技你萬不敢在這些地方逞能。
當(dāng)年看過1965年的電影《青松嶺》的人都知道,那拉車的馬每過山口看見那棵怪榆樹就受驚出險。去勐海途中要經(jīng)過好幾個埡口,其中那大埡口便是駕駛員一到此就會繃緊神經(jīng)的鬼門關(guān)。它地勢險峻,兩峰夾峙中的窄路偏又呈陡坡狀,而一出埡口又是急拐彎,一側(cè)則是幾十丈的深淵。尤其是雨季路道泥濘,彎道上布滿深一道淺一道的車轍,稍不小心就會車覆人亡。
趙帥一路顛簸,吐得不成人樣,倒是我和李秀珠還好,沒什么不舒服的感覺。路上又忽然下起大雨,班車比人行還慢,我們恨不得下車步行。就在我和趙帥要崩潰時,李秀珠說馬上就要到勐海了,到時候咱們就可以下車步行了。我正要拍手叫好,班車竟真的停下了下來,但離勐海縣城還遠(yuǎn)著呢。
乘客們唧唧喳喳地問怎么了,司機用地道的云南話大聲回答,說是前面有一輛拖拉機翻車了。因為路很窄,拖拉機翻在路上,所以前后的車輛都沒辦法過去。鉛色的天空一直落著毛毛雨,山里又沒有風(fēng)流動,因此車上的乘客都悶得慌,大家抓住這個機會,紛紛要求下車透氣。
誰知道司機卻驚慌地大叫不能開門,并試圖想將班車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