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的各位道長……”知客僧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合十道,“不知各位道長駕臨小廟,有何貴干呢?”
“少廢話!”那騎馬的青年道士啐了一口道,“叫你們方丈大滅和尚出來,終南的道爺們當然有貴干?!?/p>
“這……”知客僧大有難色,本來方丈性子慈和,去通報一聲并無什么大不了的。不過從前天清晨開始,大滅方丈、藏經(jīng)閣大悲禪師以及天僧禪師齊聚在大雄寶殿,在全寺僧眾的護持下苦參般若空禪,一直不曾出殿。這一節(jié)說出去,卻難免被官府認為是和尚偷行巫蠱術,可是打斷方丈的空禪,又是萬萬不能的。
“喲,瞧你那個模樣,莫非是有什么難處?”青年道士歪歪嘴笑了一聲。
“是是,”知客僧如逢大赦,“方丈正在禪定,只怕道爺改天來會好些?!?/p>
青年道士“呵呵”笑了起來,對著身后的道士們道:“瞧瞧和尚們的花頭,禪定,禪定呢,嘿嘿?!?/p>
那些道士們卻不像他出口無禮,反而更像有道的清修之徒,無人訕笑,也無人應答,只是齊身作揖,算作回答。
“那道爺?shù)?。”青年道士聳了聳肩膀,“等到方丈如廁的時候,道爺就屈尊去茅廁里和方丈一見……大滅方丈禪定功夫如何,幾個時辰如廁一次啊?”
面對他貌似殷勤的詢問,知客僧連連退避,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后面列隊的道士中,幾個年輕的幾個終于忍不住露出笑容,領頭的青年道士看了,更加的得意起來。他似乎還是小孩心性,可那些道士卻分明對他極為敬畏。
“來來來,”道士翻身下馬拉了那個知客僧,“你們和尚就會瞎扯,難不成你們方丈修行高,連茅廁也不上了?道爺幾個時辰不上茅廁還憋得要死呢,你趕緊去看看,別叫方丈給憋死了。”
“道爺,”旁邊一個小沙彌看不過眼,上前道,“道爺不懂我們禪門的定性本事,就不要瞎說可好?方丈有時禪定,一個月不飲不食也是有的,何用去茅廁?”
“喲,原來還有這一位少年高手?!鼻嗄甑朗垦壑橐晦D,上去抓了小沙彌,“別胡說什么禪門定性,我們就比一比,要是我定得比你長,你就放我進去見方丈如何?”
“道爺輸了呢?”
“那自然是回上清觀里去看道姑了?!鼻嗄甑朗抠\笑道,“你們這個地方很寶貝么?連個尼姑都沒有。”
“那我就跟道爺比一比,道爺可不要反悔?!毙∩硰浘故穷H有骨氣。
“好說?!鼻嗄甑朗烤谷灰膊还軌m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算輸?”
小和尚也不甘示弱,趺坐在道士對面:“若是身子動了,自然就輸了?!?/p>
“嗯,”道士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認真地說道,“那么風吹道爺?shù)暮姑读硕?,算不算輸??/p>
“那……那自然不算的,”小沙彌沒料到他如此難纏,“只有身子動了才算。”
“哦,如此?!钡朗奎c了點頭,“那嘴巴動動也不算吧,道爺最近感了風寒,要是不小心咳嗽一聲被你們這幫賊和尚抓住把柄,豈不很吃虧?!?/p>
“好!那嘴巴也不算?!毙∩硰涃€氣,狠狠地點了點頭。
“哈哈,”道士一笑,“那現(xiàn)在就開始?!?/p>
圍觀的人們一陣叫好聲,道士和尚居然當門對坐,瞬間就再無半點動作。剩下的道士中有幾個乜斜了眼睛去偷瞟,其他的還仍舊當風而立,仿佛不聞不見,惟有其中一人臉上蒙了黑巾,似乎是低低地哼了一聲,嗓音極其嘶啞。
那青年道士雖然嘴巴羅嗦,一旦坐下卻真的如同石雕一般,不要說手指,就連一身道袍也為他真氣所凝,緊緊地貼在了身上,風吹不動。
“好在還可以說話,否則真的坐上兩個時辰,我還不給逼瘋了?!北娙苏l也沒有想到,青年道士全身紋絲不動,嘴巴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他好像天生喜歡說話,所以特意套了那個小沙彌,引他應允動嘴不算輸一條。
“各位道友,有沒有人下注,有沒有人賭我?guī)讉€時辰叫這個小和尚認輸?”青年道士往周圍瞟了一眼,嘿嘿冷笑。
小沙彌暗想你那么多話算什么禪定,最多也是武功出眾定得住身子而已。不過他性子倔強,任那個道士胡說八道,只是緊守靈臺,半分也不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