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紅走出了樹叢,一步一步,緩慢而輕盈的走向陳越和裘禪,風間紅衣烈烈,鬢邊的一縷黛發(fā)飛揚,如同纖纖手指無聲地撩撥著人心。陳越不是第一次見她,也明知她抱著殺心而來,可此時依然能感覺到她玲瓏的軀體在紅衣下的誘惑,他的呼吸一陣緊促,只得急忙側過臉去。
裘禪微微嘆息,咳嗽了一聲,這才喚回了陳越的心神。
風紅站在他們身前約六七丈處,和兩人勢成三角,她修長的手按在纏于腰間的金色劍鞘上,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喜怒。
“你不在泉州草庵,為何孤身到此?”裘禪緩緩問道。
“我來殺他?!憋L紅平靜地說。
“為何殺他?”
“清凈氣,該知道的他都已經告訴你了,何必多此一問?”
“是因為徐州的事情么?”裘禪在她直截了當的回答下,也只得直言以對。
“不錯?!?/p>
“陳越是在徐州殺了那些人,可是那些人不尊圣教,勾結官府,為惡不少。陳越殺了他們也無不可,你何必執(zhí)意與他為敵,令教內手足相殘呢?”
“圣教,不是逼迫無辜的百姓去尊崇,更不是掠奪他們的家財米糧。陳越身為火部首領,縱容屬下肆意拉人入教,不入則威逼其妻女,甚至重刑加身。又逼迫教友貢獻所有的財物入教,購買兵器火藥,自己在徐州購置樓閣……”
“胡說!我購置樓閣乃是為了教中體面,哪里有堂堂圣教縮在深山野林里做野人的道理?”陳越臉上血紅,大聲喝問,打斷了風紅的話。
他話音落下,風紅卻說了下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吼叫:“被他燒死的七十六個人都是徐州的小商戶,一生辛勞也不過積累百十銀兩。他們不愿意交出家產,就告訴了官府。徐州守備派遣了官兵守在巷子里,陳越卻不就就此罷手,他親自去徐州城穿風巷,殺了七十多官兵,又派人將所有的商戶帶回火部總堂。最后召聚弟子,一把大火將七十六人燒成一堆骨灰。自此火部弟子再沒有人違抗他的命令,只因為再沒有人有這個膽量了。”
“就因為這你要殺他?”裘禪揮手讓陳越不要說話。
“這理由難道不夠么?”風紅一雙美麗的眼睛深不見底,一直盯著裘禪的眼睛。
“光明天焚也是圣教的刑罰,那些人身為我教中弟子,卻和蒙古人勾結,妙火燒死了他們……雖然慘烈,卻也情有可原?!濒枚U緩緩說道。
“清凈氣,你對妙火有情,卻對那些死去的人無情。他們被逼著入教,被逼著納金,被逼著去死!你可曾想到過他們手無寸鐵,自始至終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風紅的手微微顫抖,而后猛地捏緊了金色的劍柄,“難道所謂光明,就是逼迫那些弱小的人么?”
“可天下大事變更,怎么會不死人?又怎能因幾條普通教眾的性命而殺我明尊教首領?風紅,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在毀我教大業(yè)?”裘禪見風紅全身忽然逼出勃勃英氣,知道她殺心已起,急忙勸阻道。
“我不知道大業(yè),我只知道他殺的人不該死!”風紅緩緩走向了陳越,她和陳越間的空氣忽然飛速流轉起來,無數水紋橫空而過,周圍的一片都籠罩在清亮的水聲中。一道又一道大潮般澎湃的力量已經推到了陳越的胸口,綿綿不盡地壓住了他的呼吸。
“賤人!不要假裝清高,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貨色!你不要逼我出手!”陳越見裘禪并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心里發(fā)寒,厲聲呵斥道。
“我是什么貨色與你無關,”風紅冷冷地說,“前來受死,不要敗壞了明尊教五明子的名聲!”
陳越知道勢無可避,低吼一聲,全身一股火氣涌動,瞬間明尊教妙火的真魂之力已經貫徹了他的全身。他右手手指彈開,將水晶一樣的指間刃握在掌中。剎那間,近乎透明的刀身忽然化作鮮艷的火紅色,灼熱的氣流在刀身旁卷動。
此時,一道清亮的光華沖出風紅的腰間,她手中的武器不像一柄長劍,更像一條湛青色的絹帶,在水紋間盤曲如一條靈蛇。風紅帶著無數水紋忽然騰空,那柄名為束衣刀的軟劍上似乎卷起滔天狂浪,以萬鈞之勢壓上陳越的頭頂。
可是陳越的光明炎卻更快,只見一團耀眼的光亮在陳越的刀上炸開,輝煌的炎火分開劍勢直撲風紅的臉。陳越此時心中暴怒,首先想到的就是燒毀她嬌艷卻又冰冷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