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十幾分鐘里簡千屈究竟做了什么?
其次,法醫(yī)鑒定齊開褚的死亡時間為十一點半到十二點之間,如果簡千屈說的是實話,那么死亡時間就要壓縮到十一點三刻到十二點之間。但是這其間每個人幾乎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所以最后見到齊開褚活著的簡千屈就反而成了最有嫌疑的,因為無人可以證明十一點三刻之后齊開褚還活著。
當(dāng)然,齊開褚是被毒死的,也就是說下毒的人不一定非得在場??墒?,從現(xiàn)場的檢查來看,齊開褚是因為中了他房間里杯子中的氰化鉀。這是種劇毒物品,幾乎不會有喝下后還茍延
殘喘的可能性。而根據(jù)齊啟白的證詞,他們兩人一起喝過酒,警方在齊開褚房里的兩個杯子上也分別檢驗到了他們雙方的指紋和唾液,啟白所說非虛。而最重要的,簡千屈在他離開之后還看見齊開褚在喝酒。這就排除了十一點半啟白離開之前杯子已經(jīng)被下毒的可能性。
再看一下當(dāng)天在齊家的每個人的時間證明。齊啟白,十一點三刻到十二點,在房間和未婚妻方紫杉通電話;齊開藍(齊開褚的弟弟),和朋友在一樓聊天,深夜兩點才上樓;齊開綠,十一點之后已回房睡覺,而且房間在樓上,如果下樓勢必會被樓下的人看見;齊建興(齊開褚的父親),同齊開綠;陳囈文(齊開褚的未婚妻),十點已離開;方紫杉,與齊啟白通電話;保姆,一直與簡方白在一起;其他用人,十一點之后不再上樓,除非主人有需要,如果上樓也必定會被人看見。
郁邊城停下打字的手,皺了皺眉,也就是說,除非串供,否則唯一有作案時間的人只有簡千屈。
摘下眼鏡,閉上眼睛,用手指捏了捏酸痛的鼻根,他的思維再度開始飛速運轉(zhuǎn)。對謀殺案來說,事實上是否擁有動機遠比是否擁有作案時間更重要。雖然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但是“沒見過豬跑也總歸吃過豬肉”,律師做得久了,這些常識總還是有的。
那么,就動機而言,簡千屈是“因愛生恨”嘍?只不過,作為情婦,“愛情”是必然要素嗎?當(dāng)然,五年的時間不算短,兩個人也有了一個兒子,可以想象也許原本指望母憑子貴,卻在突然間發(fā)現(xiàn)馬上要變成下堂婦的那種心情。但是,齊開褚生性風(fēng)流不是什么新聞,三天兩頭換女伴是八卦雜志的常客,簡千屈之所以可以保留五年的位置,與她生了一個兒子有至關(guān)重要的關(guān)系。那么她或多或少應(yīng)該會有一些身為情婦起碼的覺悟不是嗎,至于會為了齊開褚要另娶他人而惱怒到殺了他嗎?還是說,殺了齊開褚,她能有什么好處?
說到好處,齊開褚死了,遺產(chǎn)會歸誰?歸多多?還是其他的兄妹?
這點應(yīng)該很關(guān)鍵,但是之前的調(diào)查報告顯示并沒有人關(guān)注,因為簡千屈的動機和那次吵架就足以“打死”她了,其他人也因此根本沒有人去懷疑。如果不是他被迫必須以簡千屈無罪為前提,他也壓根兒不會去考慮這個可能性。
目前的問題是,假如真的有這方面的動機,他該去問誰?誰愿意告訴他?
郁邊城睜開眼,覺得頭有些隱隱發(fā)漲。齊開綠,這個名字就這么恰巧地再次跳入了腦海中。
上午十點半的咖啡館很幽靜。當(dāng)然,郁邊城是特意選擇過時間和地點的。一方面,談案子需要,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齊開綠必定不愿意被人知道她和他見面。
一個有點性急的女孩子。
這是齊開綠走過來的時候郁邊城心里下的評語。她走路的時候步速相當(dāng)快,以至于坐下來的時候,郁邊城可以看到她鼻尖上映出了一些汗珠。
“不好意思,我遲了些。”她放下包,瞄了一眼郁邊城面前已經(jīng)喝掉一半的咖啡,表情顯得
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有課,下了課才從學(xué)校過來的?!彼f話的速度也很快,解釋的意味很濃。正巧招待走過來,她才止住話語,轉(zhuǎn)向招待:“橙汁,謝謝!”
郁邊城微笑了一下:“其實你沒有遲,是我早到了。今天上午沒有其他事情,所以就在這里辦公了?!彼麑φ┥頌樗涌Х鹊恼写龜[了擺手,示意不必。然后繼續(xù)看向齊開綠,狀似寒暄地把話題引向正途:“你還在念書?”
他不是個喜歡浪費言辭的人,但對于可能不太愿意提供證詞的人他卻也深知需要引導(dǎo)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嗯,我在念Z大的研究生,我們算是校友吧?不過我比你低很多屆,”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聽說過你的大名哦,你很有名,算是我們學(xué)校的一個傳奇呢!不過大家都傳說你很酷,很冷漠,很難——接近?!?
郁邊城的笑容稍稍有些尷尬,腦海里快速閃過一個念頭,真的很像金香!說話很直接,完全不考慮對方可能有的感受。所幸這種尷尬沒有延遲很久,齊開綠直接切入主題。
“說實話,我沒想到會是你幫千屈上訴,之前的王律師說她完全沒有把握。”齊開綠拿過招待端來的橙汁,吸了一口,眼睛盯住郁邊城,略帶詢問,“像你這種,呃,天才,你一定有很大的把握才會打這種官司吧?”
郁邊城直視她探詢的眼光,非常坦蕩:“不,說實話,我沒有把握??梢哉f,這是我自己獨立接案子以來最沒有把握的一次。我是,受人之托?!?
“嗯?!饼R開綠點點頭,“我想也是。不過,我真的很感激你?!彼谋砬槭终\懇,“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我和大哥他們態(tài)度不一樣?!?
郁邊城沒有接口,只是看著她等她自己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