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對；我們不能再等，”霍司特走過來說，“你盡量給他包扎一下，然后我們就出發(fā)。”伊萊恩噘起嘴唇，匆匆走到一口壁櫥跟前。她拿來了幾塊碎布，把若倫的右肩和手腕做了一番精心包扎。與此同時，艾伯瑞和波多爾從士兵的尸體上取下了鎧甲和寶劍。霍司特則認(rèn)為自己使用長矛已經(jīng)足夠。

伊萊恩雙手撫摸著霍司特的胸脯，叮囑說：“千萬要小心。”她又朝兩個兒子看了一眼，“大家都要小心?！?/p>

“我們沒有事的，媽媽?！卑鸨ＷC說。她勉強(qiáng)一笑，吻了吻他們的臉頰。

他們出了大門，跑到村邊，只見用大樹壘起的屏障已被拖開，擔(dān)任看守的伯德已被殺死。波多爾跪了下去，察看一下尸體，接著以嘶啞的聲音說：“他是被從背后捅死的?！比魝惗淅镌谖宋俗黜?，幾乎沒有聽見他的話。他覺得頭暈?zāi)垦?，靠在一棟房子的墻上吁吁喘氣?/p>

“嗬！誰給殺了？”

別的看守從自己的崗位上走過來，圍住了他們被害的同胞?；羲咎剌p聲地給他們講了這次襲擊，講了凱特琳娜的處境。“誰愿意幫我們的忙？”他問。迅速議論一番以后，有五個人答應(yīng)和他們同去，其余的人留下來守衛(wèi)缺口，同時去把村民們喚醒。

若倫從房子那邊過來，快步走在這一行人的前面。他們悄悄越過田野，沿著山谷朝蛇人的營地走去。若倫每邁一步都很痛苦，但這都沒有關(guān)系，除了凱特琳娜什么也沒有關(guān)系。他打了個趔趄，霍司特一聲不吭地扶住了他。

到了離卡沃荷半英里的地方，伊伏發(fā)現(xiàn)山丘上有個哨兵，他們不得不從更遠(yuǎn)的地方包抄過去。幾百碼外，火把射出血紅色的光芒，映入了他們的眼簾。若倫抬起健康的左臂，要大家放慢前進(jìn)的腳步，然后躲躲閃閃，從草叢里爬過去，驚動了一只大野兔。他一直爬到一簇香蒲邊上，停了下來，分開密密的枝葉觀察那十三名剩下的士兵。其他人也跟了上來。

她在哪兒？

與剛來時不同，士兵們看上去都沉默不語，形容枯槁，他們的武器損壞嚴(yán)重，鎧甲滿是凹痕。他們大多數(shù)人系著繃帶，上面血跡斑斑。他們擠在一起，面向火堆對面的蛇人?，F(xiàn)在，兩個蛇人都戴上了面罩。

有個士兵喊著說：“……那些頭腦簡單，連長矛和屠斧都分不清，即使放在他們面前也不知道劍頭在哪兒的林鼠，竟然殺了我們一多半人，這都怪你們遠(yuǎn)不如我的旗手那樣明智！我不在乎加巴多里克斯怎么拍你們的馬屁，要是不派個新的指揮官來，我們就撒手不干了?！笔勘鴤兌键c(diǎn)著頭，“一定要來一個人類的指揮官。”

“真的？”蛇人問道。

“你們這些蛇人的命令，我們已經(jīng)聽夠了，喀嚓喀嚓，像把茶壺在咝咝作響――聽了就感到惡心！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處置沙德森的，但是，要是你們再留一個晚上，我們就要把鋼刀捅進(jìn)你們的胸膛，看看你們是不是會像我們那樣流血。不過，你們可以留下那個姑娘，她將――”

那個士兵沒有機(jī)會講下去。大個子蛇人從火堆對面跳過來，像一只大烏鴉那樣落在他的肩上。士兵慘叫一聲，在重壓之下倒了下去。他想要拔劍，但蛇人用喙子在他的脖子上啄了兩下，他就一動也不動了。

“我們得去對付那個蛇人嗎？”若倫背后的伊伏喃喃地說。

兩個蛇人舐食著尸體的脖子。士兵們一個個目瞪口呆，沒有動彈。最后，那兩個黑色的家伙立起身來，搓了搓長滿疙瘩的手，好像是在把手洗干凈，然后說：“好吧，我們愿意走。你們想留就留下吧，過不了幾天援兵就到了。”蛇人把頭一揚(yáng)，對著天空叫了幾聲。聲音越來越尖利，最后就聽不到了。

若倫也抬起了頭。開頭，他什么也沒有看見，接著，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只見斯拜因山的高空出現(xiàn)了兩個黑影，遮蔽了星星。黑影飛速靠近，越來越大，最后擋住了半個天空。一陣帶硫磺味的妖風(fēng)掠過大地，若倫禁不住咳嗽，覺得喘不過氣。

士兵們同樣受到影響。他們一面用袖子和圍巾捂住鼻子，一面罵個不停。

頭頂，兩個黑影停了片刻，然后飄然而下，將營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鸢验W閃爍爍，似乎快要熄滅，但仍然亮得能讓人看到兩個怪物正降落在帳篷中間。

兩個怪物赤身裸體，沒有毛發(fā)――很像剛出生的老鼠――胸口和肚子的皮膚繃得很緊，呈灰白色，猶如皮革。怪物的外形很像餓狗，只是后腿的肌肉十分發(fā)達(dá)，踩得碎大石頭。一條狹長的肉冠從小小的腦袋后部一直向前伸展，對面是又長又直的堅硬喙子，生來就是為了叼啄獵物。怪物的眼睛向外鼓起，射出一道寒光，和蛇人的眼睛十分相似。肩膀和背部之間長著兩條巨大的翅膀，撲動起來呼呼出聲。

士兵們嚇得趴倒在地，捂住了臉不敢看那兩個怪物。怪物身上散發(fā)出一種可怕而非凡的靈氣，表明這個民族比人類還要古老、還要強(qiáng)大。若倫突然擔(dān)心自己的任務(wù)可能泡湯?；羲咎卦谒纳砗蟮吐曄虼蠹医淮?，要求大家別動，不要暴露自己，要不然就會送掉性命。

蛇人向兩個怪物鞠了個躬，然后鉆進(jìn)帳篷，背出凱特琳娜――她被繩子捆著――還領(lǐng)著史洛恩。屠夫能自己走路。

若倫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不大明白史洛恩怎么會落到蛇人的手里。他的家離霍司特家很遠(yuǎn)呀。接著，他恍然大悟?！八鲑u了我們，”若倫吃驚地說。他突然明白了可怕的真相，慢慢地握緊了錘子。“他殺了伯德，他出賣了我們！”憤怒的眼淚嘩嘩直流。